算什么东西

    随着打雷声的炸响，窗外的雨终于瓢泼般地下了，雨点落出“噼啪”的声响，重重地砸在心上。

    沈云霓坐在母亲的病床上，边握着她的手，边消化着过于沉重的信息。

    慈爱的父亲、美满的家庭、感人的父母爱情…所有的一切都瞬间坍塌了个干净，她无法接受。

    好在苏瑾只是情绪短时间内剧烈波动造成的昏迷，没多久就醒来了。

    她醒来的时候，沈峰和梅英都已经回去了，病房里只有沈云霓在。

    苏瑾的脸色很苍白，脸上还有一道明显的巴掌印，原本温婉的气质变成了眉眼间化不开哀愁。

    沈云霓心疼地看着她，坐在床边小声地哭：“mama，怎么会这样，爸爸明明很爱我们…”

    苏瑾擦着她的眼泪，苦笑一声：“mama也不知道啊。”

    半年前父母双双离世后，她就觉得丈夫对自己的态度冷淡了不少。

    如今所有的态度转变都有了解释，是她自己识人不清。

    她缓了半天才鼓起勇气说：“你爸亲口说的，他早在认识我之前就结婚了，还有了个儿子，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苏家的家产。如今你外公外婆都不在了，他就迫不及待露出真面目了。”

    沈峰的形象在沈云霓心里和这些根本沾不上边，沈云霓不敢相信地摇着头：“我不相信，爸爸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我也不敢相信，妮妮，你也见到了他是怎么对我的。”苏瑾握着她的手，痛苦地流着眼泪，不安地问：“妮妮会站在mama这边吗？”

    父母的去世对她打击很大，如今又发现丈夫对她的欺骗，她只能向女儿寻求依赖。

    “我当然会支持mama。”沈云霓抱住她的腰，仰头看着她：“mama，你要离婚吗？”

    苏瑾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答应。

    她以前从没想过离婚，从小就被父母保护得很好，长大了又依靠着丈夫，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要脱离开他们的保护。

    雷声又“轰”地响了一声，苏瑾的心脏猛地缩了一下，她摸着女儿的头发，勉强笑了笑：“不知道。”

    第二天出院的时候，沈峰来接她们，对着苏瑾又是道歉又是服软。

    苏瑾的态度很冷淡，沈云霓也不想理他，只有开着车的梅英尴尬地搭着他的话。

    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下了车，沈峰殷勤地牵起苏瑾的手：“去吃饭吧阿瑾，今天特意交代王妈做了你爱吃的。”

    苏瑾别扭地挣脱开他的手，转而挽上了沈云霓的胳膊。

    沈峰被落了面子，很快收了笑，压低嘴角跟在了后面。

    餐厅里，沈云舟已经在等着了，见到他们，不卑不亢地打招呼：“阿姨好。”

    苏瑾见到他，心里其实很是难受。沈云舟的存在印证了自己花费半生的精力去经营的婚姻有多么的失败。但良好的教养让她不得不维持着体面，她强忍着情绪微笑着轻点了下头。

    沈云霓察觉到母亲的不自在，语气不善地指着沈云舟：“你不准在这吃饭。”

    “妮妮，胡闹什么？怎么能这么对哥哥说话？”沈峰不悦地看着她。

    沈峰的维护简直是火上浇油，沈云霓皱着眉吐出更凶狠的话：“就是不准，他算个什么东西，我不要和他坐在一起。”

    沈云舟的唇慢慢地抿了起来。

    他算是个什么东西？一只阴沟里讨生活的老鼠、一个满怀仇恨和恶意的索命厉鬼。

    听到这种刻薄的话，多少是有些生气，但他更意外眼前这个长得乖巧软糯的女孩儿会说出这种话，至少绝对和昨天对她的印象大相庭径。

    也是，他出现在这里就足够惹人讨厌了。

    “再胡闹就回房间自己吃去！”沈峰没有选择纵容女儿，以后家业需要沈云舟来继承，沈云霓也需要他来照顾，自然是要给他面子。

    沈云霓张了张嘴，无法接受永远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爸爸竟然会向着另一个人说话。

    察觉到不被偏爱了让她觉得羞愤，她憋着泪转身上了楼。

    苏瑾歉意地对沈云舟笑了笑，跟去楼上安慰女儿了。

    跟着女儿进了房间，她坐在床边心疼地擦着女儿的眼泪，劝解道：“妮妮，沈云舟没有做错什么，他的mama更没有错。是你爸爸做错了，再不济也是我的错，是我结婚前没有调查清楚，被你爸骗了。所以，我们不可以针对那孩子，他才是最挺可怜的那个。”

    沈云霓知道这些，可她不知道怎么恨从小疼爱她的爸爸，她只能去恨因为他的出现而破坏了自己原本幸福生活的沈云舟。

    她噘着嘴嘟囔道：“可是我就是不喜欢他。”

    “mama也没办法喜欢他，但我们不可以欺负别人，尤其不可以说看不起别人的话，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

    沈云霓看向苏瑾，慢慢地点点头。

    苏瑾抱住女儿，安慰道：“乖女儿，mama知道妮妮是害怕，怕爸爸不爱你了，那样说其实是为了考验爸爸对吗？但是mama想告诉你，就算爸爸不爱你，mama也会永远爱我的妮妮。”

    “嗯，我知道错了，妮妮也会永远爱mama。”沈云霓抱住母亲，脑袋抵在母亲的领窝里轻蹭。

    苏瑾走后，她开始反思自己，确实不该随意对别人恶语相向。

    但她也不想去道歉，她永远也学不会母亲的好教养。即使理智上知道沈云舟没有错，情感上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他，还是会因为沈峰对他的维护而生气。

    楼下的父子两人有些别扭地吃完了饭，沈峰拍了拍沈云舟的肩膀交代：“云舟，等会去哄哄妮妮吃饭，meimei还小，不要跟她计较。”

    “好。”

    沈云舟有自知之明，他知道沈峰对他的维护并不是因为偏心，是不想让自己对沈云霓产生怨恨。

    毕竟如果沈云霓是个儿子的话，他觉得自己不会有被领进他们家门的机会。

    找回他，大概也是因为他沈峰自己吃了苏家的绝户，怕沈家将来有一天也被人吃绝户，他对沈峰的自私自利有绝对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