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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流把洛风抱到后排的儿童座椅上，给他系好了安全带。

    “师兄，你有什么安排吗？”

    两人接过孩子，连晚饭也没吃，也不好意思赶谢云流走，他犹豫着要不要带着洛风和谢云流在外面吃顿饭，还是回家做饭。

    谢云流顺水推舟：“去你家坐坐？”

    李忘生只好点点头：“也好，正好有东西给师兄。”

    谢云流诧异道：“什么东西？”

    “师兄回去就知道了。”

    谢云流暗忖当年他走得匆忙，确实几乎什么也没带走，李忘生要给他的大概是那些东西。又觉得不过一些衣物日用，李忘生怎么会留那么多年？或许是师父要交给他什么物件也说不定。

    左右不过一会儿就揭晓的事，谢云流也不再追问。后排坐着个孩子，谢云流也就跟着陪他坐在后座，一路上陪洛风说话。

    洛风平日里要跟爸爸汇报的流水账通通跟谢云流说了，一路上父子二人有说有笑，时不时还要把李忘生也拉进来，李忘生却心不在焉，只简单回应两句，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着他们。

    李忘生从没发现过洛风在陌生人面前是个话这么多的孩子。洛风性子也算腼腆内向，和不熟的大人仅限于打个招呼，平常有陌生人在，他不会主动说这么多话，多到好像已经对只见了一面的谢云流习以为常，纳入家人的范畴，才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自然。

    李忘生想着见一面而已，谢云流跟孩子也不会有太多接触，但他没想到洛风初次见面会这么喜欢谢云流。李忘生说不好洛风这股对谢云流的好感和依赖，究竟是谢云流天生会哄小孩、招孩子喜欢，还是血缘的力量。

    或者，李忘生心底隐隐有个声音，这其实是遗传自他自己。

    李忘生不知道该不该阻止二人的亲近，他倒不是吃味洛风对相处时间并不长的谢云流如此亲近——他本就是谢云流亲生儿子，如果谢云流愿意重新和他在一起，洛风的亲近自然是他求之不得的好事。但李忘生不知道谢云流一时心血来潮，能维持多久的新鲜感。

    李忘生暂且决定顺其自然，不去干涉他们。等李忘生开到小区车库，洛风已经和谢云流从他最喜欢的幼儿园老师聊到奥特曼，洛风兴致上来了，还小手一挥，要把他最喜欢的奥特曼送给谢云流。

    洛风在幼儿园吃过晚饭，平日里李忘生图方便，也就随手点个外卖或者简单煮点速冻产品凑合。但今天谢云流来了，他不可能再这样对付，准备带着一大一小去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了些菜。

    洛风下了车还兴奋地要谢云流抱，李忘生向来礼数周全，洛风平时也乖巧听话，不会一直要大人抱，今天却这么不懂事地要麻烦谢云流，李忘生已经尴尬得无地自容，跟他商量：“谢伯伯抱着你走了半天也累了，自己走，或者爸爸抱，好不好？”

    洛风兴致被浇灭些许，蔫蔫地应：“好……”

    谢云流径直蹲下身将洛风抱起：“风儿刚刚说要送我他的奥特曼，我要报答风儿，是不是？”

    洛风有了靠山，立马小狗腿子一样附和谢云流：“就是就是！”

    “我们这是公平交易。”

    洛风听不懂，但疯狂盲目点头赞成，学着谢云流说：“公平交易！”

    父子二人自说自话，已完全把李忘生的意见抛之脑后。李忘生没办法，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和谢云流争，也不可能从谢云流怀中把洛风扒出来，只好随他二人去了。

    但他着实有些摸不明白谢云流的态度，他方才才把自己的孩子贬低一顿，如今又表现得亲近……

    李忘生想，谢云流从来光明磊落，也不至于对因为自己牵连无辜的孩子，对不谙世事的小孩甩脸色。他痛恨的，或许只是李忘生和有着李忘生血脉的孩子。

    两个大人带着孩子走进超市，谢云流带着洛风一进门就不知道溜到哪儿去，李忘生也知道两人方才一路嘀嘀咕咕地说悄悄话，肯定是谢云流悄悄答应给洛风买什么玩具零食了。

    他和谢云流也没有生分到大人给孩子买点东西也要拒绝的程度，李忘生默许了，自己推着购物车走到食品区，按着谢云流从前的喜好挑了些处理起来简单方便的菜。

    李忘生选好菜，走到前台结账时，谢云流已经乖乖在超市门口等着了，他一只手牵着洛风，另一只手不出意外地拎着一袋子玩具零食。李忘生结完账走出门，谢云流自然而然接过他手里的塑料袋：“我来吧。”

    他将洛风的小手松开，对洛风朝李忘生的方向扬扬头：“去，牵着爸爸的手去。”

    “爸爸！”洛风嫩生生的嗓音叫他一声，兴奋地扑到李忘生怀里，“谢伯伯给我买了好多东西！”

    李忘生恍惚一下，觉得洛风和谢云流相处短短一小时，似乎都开朗活泼了些许。

    “谢过谢伯伯了吗？”

    “嗯！”

    “多谢师兄。”李忘生感受到谢云流灼人的目光黏在自己身上，他不敢去看，只好牵着洛风的手往回走，“走吧，回家了。”

    谢云流跟了上来，和李忘生肩并肩走在一起。二人读大学时同居，一同逛完超市，谢云流一手拎着东西一手牵着他，两人共同披着晚霞，聊着琐碎的日常散步回家也是常有的事。如今好像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多了牵着自己的这只小手。

    李忘生心头涌起幸福和满足感，但他旋即又意识到，这不过是偷来的幻觉。

    李忘生买的房子并不大，他一个单身omega带着孩子，只买了套两室两厅的房子，再大些，他就觉得空旷得让人发慌了。洛风年纪还小，李忘生在自己的床边摆了张儿童睡的小床，和孩子睡在一起。另一间卧室暂时当书房和洛风的玩具房，等孩子长大再换成他的卧室。

    李忘生拎着菜进了厨房，打发谢云流去书房陪洛风玩，自己在厨房做起了饭。

    他手艺其实不如谢云流，两人同居时也多是谢云流做饭，只是如今谢云流算客，洛风又对他新鲜得很，喜欢缠着他，也就没有再让谢云流做饭的道理。

    谢云流从进门起就在不动声色地打量，房子里确实只有李忘生的味道，并没有第三个人的生活痕迹。他走进书房，发现李忘生还留着不少两人从前零零碎碎的东西，从谢云流送他的书到两人一起在街上看到的可爱摆件，这让谢云流心情好上几分。

    洛风有人陪着，还是和他“聊得来”的谢云流，兴奋极了，一样一样给谢云流展示他的玩具。谢云流心情也不错，颇有耐心地陪洛风玩了恐龙奥特曼大乱斗。洛风玩够了又兴致勃勃要画画，他个子小够不着，请谢云流帮他去拿爸爸收起来的水彩笔：“在柜子上！”

    谢云流没看见水彩笔在哪，这么小年纪的孩子记错了事也是常有。他挨个翻箱倒柜地察看，却看到几个盒子里放了许多证件，他略略一翻，厚厚一摞的那盒是李忘生的，另一盒是洛风的。

    谢云流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洛风的出生证明。

    上面父亲一栏是空着的，母亲一栏，明明白白写着他最熟悉的三个字。

    李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