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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这种吐就从情绪性的变成生理性的。

    李忘生怀孕了。

    他不打算去流掉这个孩子，尽管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父亲，但李忘生会努力补偿他所有最好的。谢云流曾经说自己和别人没有区别，随便是哪个条件不错的alpha，李忘生都会愿意和那个人在一起，但他这辈子确实不准备再有别的alpha了。

    这个机会一错过，也不可能再有机会怀上谢云流的孩子了。

    他身上还有谢云流的标记，没有谢云流的信息素抚慰，他养不活这个孩子。要想保住这个孩子，只能去洗掉标记，用人工合成的alpha信息素。

    李忘生竟然有种隐隐松了口气的感觉，好像他终于可以不用背负这样沉重得压得他喘不过气、几乎要将他压垮的爱，他终于将被从名为谢云流的囚笼中释放出来。

    他始终狠不下心去洗掉一个早已离开他的旧人留下的标记，痴心妄想还能和谢云流再续前缘，现在谢云流替他做出了决断，推着他不得不向前走。

    或许他该感谢谢云流逼着他离开，还好心地附赠他一团鲜活的骨血生命。

    他趁孩子还小去做了清洗标记的手术，如今科技发达，这种小手术并没有什么危险，也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痛苦。

    李忘生之前依然住在谢云流还没走时，二人一起租的大学附近老旧小区的一室一厅小屋里。那是他们学生时代手头还紧的时候租的，狭小拥挤，条件并不好，但家中每一处布置每一样装饰都是二人亲手挑的买的，堆积着两人三年来点点滴滴的回忆。

    谢云流倒是曾经规划攒够钱和李忘生一起搬家，至少换套大些的房子租，但谢云流一走，李忘生再提不起兴致独自搬家。他总觉得自己还在两人家中等着，能等到哪一天谢云流再在深更半夜开门回家，抱着他撒娇抱怨在实验室加班好累，要李忘生亲他安慰他。

    谢云流才走时，屋内和他衣物上的气息还未消散。李忘生发情时，就抱着谢云流的衣物嗅着，边淌着泪边自慰，羞耻心和欲望矛盾着让他不断哽咽，全身水分都在高热的体温下化作眼泪和yin水流干，也到不了高潮。

    后来那些味道随着时间逐渐散去，李忘生的泪也逐渐流干了，内心只剩空洞和麻木，再生不出什么感情。

    他是谢云流用心血浇灌出的一株最动人的玫瑰，谢云流走了，他也就逐渐枯萎了。

    如今李忘生有了孩子，一来已经毕业，定好了去老师名下的公司纯阳，那套出租屋离纯阳不算近，没必要再留着；二来不能让孩子跟着受委屈，索性先借父母的钱，在纯阳附近选了套房子，付了首付。

    李忘生打定主意行动力就强得惊人，他担心自己孕后期一个人不方便不安全，暂时先把出租屋里的东西囫囵打包回家，搬回了父母家里，告知他们自己怀孕了。

    母亲沉默一下：“是小谢的吗？”

    她看着谢云流跟李忘生一起长大，知道两个孩子从小感情深厚，也知道谢云流不是个坏人。两个人具体怎么分开的，李忘生自己不愿意说，她和丈夫看得担心，找吕岩从旁侧击，知道了事情经过，也气过谢云流，但李忘生自己一片痴心，他们做父母的也不好干涉。

    后来李忘生再没恋爱，现在也不可能再愿意给别人生孩子。

    李忘生没什么好隐瞒的：“是。”

    “他回来了？”

    “又走了。”李忘生顿了顿，“妈，你们别去找他。”

    母亲不好再问什么，怕戳到李忘生伤心处，只好安慰他：“忘生，你自己决定就好。遇到困难记得找爸爸mama。”

    李忘生紧紧抱住母亲，他已经独自走了许久，没有得到过慰藉。

    “谢谢mama。”

    母亲爱怜地把他护在怀中。李忘生早已长得很高，需要他微微俯下身，才能让她抱住他。他的母亲替他捋了捋头发，拍了拍他的背。

    一眨眼，她的孩子就已经长得这么大，也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李忘生自小是一个独立有主见的孩子，她不能替李忘生左右自己的人生，只能尽可能地为他提供帮助，虔诚地祝福他。

    李忘生在父母的精心照顾和安慰下情绪好了很多，洛风在第二年春天呱呱坠地，也为他带来了生机。忙着工作，忙着关注孩子的吃喝拉撒，李忘生不觉得累，反而庆幸这样的忙碌将他从情绪的泥沼中拉出来。

    洛风对他笑一下，咿咿呀呀地乱蹬着小手小脚，李忘生就觉得什么也值了。

    等新房装修好、甲醛放完，李忘生整理好心情准备搬家，已经是洛风快一岁的时候了。

    除了李忘生常用的私人物件，谢云流和两人共有的东西一直放在行李袋里，在家里的角落堆灰。李忘生叫了搬家公司把东西搬到新房，现在才有勇气重新打开。

    第一件就是谢云流的吉他。

    谢云流高三毕业暑假学的吉他，并非三分钟热度，他大学时和朋友玩起了乐队，研究生忙起来，许久不弹。

    但也偶尔有不那么忙碌的周末午后，阳光洒在客厅，气氛恰到好处，谢云流会重新抱起他的吉他唱几首歌。他手上的茧早已褪去，弦按着稍稍有些痛，指法也不如从前灵敏，仍然拨着有一点点走音的简单和弦，漫无边际地弹唱自己的心情。

    唱他曾听过的摇滚乐，硬摇朋克迷幻，畅快的或缠绵的，坚定的或迷惘的，洒脱的或怅然的。

    谢云流学东西很快，唱歌也很好听，李忘生从他高考完的暑假看着他学，他大一那个国庆回来，就已经能给李忘生弹唱一首简单的情歌。后来谢云流歌单更多，从经典的Beatles唱到美式grunge，从英语日语唱到国语粤语闽南语，目的明确地要李忘生的报酬，眨着满是星星的眼睛要李忘生吻他。

    李忘生自己难得的不完美之处是他五音不全，唱歌跑调，这样为他弹唱的谢云流就更加迷人了。

    李忘生跟着谢云流听了许多，他很长时间不敢听两人曾经一起听过的歌，那让他想起从前。现在他看到这把吉他，反而打开手机外放谢云流的歌单。

    索性和过去彻底告别。

    他没刻意选歌，选哪首都是他们的共同回忆，只随机播放了一首。

    前奏响起来，主唱的声音是带着沙哑的少年气。

    －Made　a　meal　and　threw　it　up　on　Sunday，　I　got　a　lot　of　things　to　lear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