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次的选择

    月光透过玻璃窗照在正在摆弄纯白蕾丝手套的女子身上。

    深褐色的长发干练地盘起，裙摆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美丽的褐色眼睛专注地看着静静放在角落里的精致白色手杖，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两声布谷鸟叫，她收起了思绪走向窗边打开窗户探出身去向下看。

    窗户下原本面无表情沉默地站着的俊美黑发青年抬头，看见了从窗口探出的小脑袋后，向她温柔笑了笑。

    看着那双倒映着她面容的翠色瞳孔，她心中的担忧被满满的爱意填满了，这是她深爱的人，她的卡什。

    卡什仰头看着她：“欧若拉，你退后些。”

    欧若拉点点头往回走了两步已经看不见他了，卡什也往后退了两步助跑了一下然后空手攀墙，到窗边后一手撑着窗沿轻轻翻了进来。

    欧若拉忍不住跟他说理：“这皇宫里到处都是守卫，这样大摇大摆进来真不知道该说你对自己的身手自信，还是该说你…”

    卡什捧着她的脸，耷拉着自己的脑袋看着她那张小嘴一张一合地不停说教，他内心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亲了一下。

    欧若拉也不再故作严肃，笑着加深了这个吻。

    他伸手把她的发丝拨到耳后：“你知道如果我想，我是可以无声无息杀掉这里所有的守卫而不被发现的。”

    “嗯？”欧若拉眉头微蹙看着他那双单纯清澈的眼睛。

    卡什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于是慌忙低头与她鼻尖相抵：“我不会杀人的，对不起，我只是想说我很厉害的…我…”

    欧若拉轻笑了一声打断了他慌张的回答，卡什愣愣地看着她，他经常会被她的笑容吸引而忘却周遭的一切。

    欧若拉轻抚着他的眉眼：“你说话像个孩子一样单纯，我知道这些话只是一种比喻，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不会杀人的。”

    卡什有些委屈：“我不是孩子，我只比你小三岁…我只是独自一人在森林里生活了太久，没有人教我如何像个大人一样说话和思考，直到遇见你…”

    欧若拉叹了口气，这段话的重点是夸他善良，而不是说他像个孩子啊。

    她摇摇头，算了，以后的日子还长，慢慢教他就行了。

    她抬头看了看半遮在云彩后的月亮：“好了，我知道你不是孩子，这件事我们之后再聊好吗？

    我的生日宴会要开始了，你先换上这身衣服，玛拉一会儿就会来带你到宴会上去，你一定要记好我教过你的贵族礼仪。

    我该走了，宴会上见，我等着和你跳开场舞。”

    卡什点了点头，目送着她拿着白色手杖离开。

    欧若拉拄着白色手杖提着长裙辗转于各个贵族夫人小姐身旁，听着她们谈论传闻趣事或者八卦流言。

    她大多时候静静地听着，有时应答两句或微微点头表示赞同，等到谈论完或者有别人向她打招呼时就会结束这段对话。

    然后再去和其他人打招呼，听她们谈论着大同小异的事情。

    就这样在宴会上呆了一段时间后她有些累了，于是准备去庭院里透透气。

    她刚走到门边就见年轻的内尔公爵迎面走进来。

    她行了礼正准备往外走就听内尔开口问她：“你要出去透气吗？”

    她点点头，内尔抬起手臂等她搭上去：“一起？”

    “…你不是刚到吗？不进去聊两句？”

    “挺无聊的，不想去。”

    欧若拉叹了口气搭上他的手臂和他一起向庭院走去。

    欧若拉闭着眼端庄地坐着小憩，内尔懒散地坐在长椅上仰头望着天，月光柔柔地打在他浅棕色的头发上，湛蓝的眼睛映着璀璨的星空。

    两人就这样静静坐了一会儿，内尔低声问了句：“醒着吗？”

    虽然两人中间有段距离但这样低声还是听得见的，欧若拉缓缓睁开眼睛应了一声。

    他声音懒散地说着大逆不道的话：“我们亲爱的公主殿下已经成年了，女皇应该会放权吧？

    毕竟你是皇室唯一血脉，而且她都把白手杖赐给你了，是不是打算让你接手宗教一类的核心事务？”

    欧若拉看了看四周，幸好没人，但还是无奈叹了口气：“这里真的太空旷了，说这种敏感话题很没有安全感。”

    内尔侧身向她凑近了些低声道：“没事，至少我们被抓到了还能关在一起。”

    欧若拉数落了两句然后点着他的额头把他推了回去：“陛下说她今晚会召见我，到时候就知道她怎么想了，现在猜测这些没用。”

    她歪头询问：“那…还有什么事吗？”

    内尔知道欧若拉是想走了，于是随口问了一句：“要走了？”

    “嗯，等会儿女皇就该召见我了，我想进去休息会儿。”

    “在这儿休息也行啊，女皇传召了我叫你。”

    “好。”欧若拉点点头然后端坐着合上眼。

    内尔侧着身子在眼中细细描摹着她的模样，从脖颈到眉眼，他看的入迷，直到细细的微风吹来他才惊觉自己的失态。

    这件礼服恰到好处地露出她的脖颈肩头，但在夜风中也应该会有些冷。

    他伸手在她肩上点了点，看着睁开眼不解地望着他的女孩，他眉眼间带了笑意：

    “你这样端坐着不累吗？这里只有我们，你可以靠着椅背放松些。”

    她轻笑了一声，这个老友向来如此心细。

    欧若拉正要向后靠在长椅上，只见内尔一只手扶了扶她的肩头示意她先不要动，另一只手从上到下解开纽扣脱下外套为她披上。

    “内尔。”欧若拉小小被感动到了：“说真的，你要不当个哑巴吧。

    我觉得就是因为你嘴太毒了，所以那些姑娘们看不到你的温柔，直到现在你也没有一段恋爱。”

    内尔点着她的肩头把她按到椅子上：“闭嘴吧，长的挺聪明怎么就不会说话呢？”

    欧若拉哼了一声，然后舒服地靠着椅子闭上眼准备小睡一会儿。

    内尔靠在长椅上，时而盯着她的睡颜时而望着美丽的星空。

    微风吹过时他伸手帮她拉了拉身上的外套，他无声地笑了笑，自私地想：如果他们的关系停在这里不再前进一步应该也挺好吧。

    不多时，女皇派人来传信了，内尔俯身在她耳边轻轻叫醒了她。

    欧若拉低低应了一声然后睁开眼静坐了一会儿回了回神。

    内尔静静地坐着等她自己调整好，清醒之后她脱下外套递给内尔却后知后觉地想起：“你是不是又把酒当晚饭了？”

    看着内尔一脸无辜的样子她就明白自己没说错：“坐了这么长时间了，进去吃点东西吧，肚子里只有酒晚上是睡不好的。”

    虽然他乖巧地点了点头，但欧若拉知道他多半是不会听的，她叹了口气向在不远处等候的侍女走去。

    刚进去她就察觉到不一样的氛围，王座后原本应该拉开的窗帘还垂在那里严严实实挡住了阳光。

    大厅里只有坐在皇座上把玩匕首的纳西莎女皇在等她。

    巨大的黑色纱帽遮住了半张脸，看不见她的眼睛，但是欧若拉知道帽子下那张苍老刻薄的脸上是怎样一双薄情又犀利的眼睛。

    她提裙行礼，女皇悠悠开口，虽年过四十但声音依旧很有气势和威压：

    “我亲爱的女儿欧若拉，你已经成年，你应该知道我赐给你的白手杖代表着什么吧？”

    “回陛下，是的，我十分了解。

    白手杖代表着您对我能力的认可，代表皇室的荣耀，还有。。。代表着权利。”

    “零点的钟声即将敲响，在此之前你可以选择把手杖交还于我，从此以后你将永远作为一位公主，一位大臣存在。

    你将获得安逸富有的一生，你的人生自由而广阔。

    或者你可以选择保留它，在不久的将来你将成为这个国家的新女皇。

    不过今夜过后你将会重新认识这个世界，这对你也许是好事，也许是坏事。”

    她用匕首指着欧若拉，说：“你来选吧。”

    她早就做好了选择。

    欧若拉拄着白手杖静静地站着，脸上挂着优雅从容的微笑，直到零点的钟声响起。

    “好！”女皇随手将匕首往后一扔，窗帘后悄无声息地出现一位戴着面具的人稳稳地接住了匕首收在怀里。

    纳西莎女皇笑着称赞：“不错，带她过去吧。欧若拉，你记得要向那人行礼，就像刚才向我行礼那样。”

    面具人拿出黑色的束带绑在她头上遮住了双眼，他抬起胳膊，另一只手捏着她的手腕搭在自己胳膊上：“公主殿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