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攀/师傅,您还在吗 第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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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懂得埋汰人的。 恨一个?人,也从不回头?。 “后来那小子不管怎么示好道歉,她也没搭理过。” “也是,他小时候多混账啊,跟他爹他娘一模一样,小畜生似的,凉凉素来记仇,而且这血脉至亲的,父子长得像,兄弟叔侄什么的也长得像,连奚爹那些兄弟,跟他长得像的,听说?凉凉出息了想要上去扒关系都没用,大概是看着样子就觉得恶心吧。” 说?这话的时候,蒋森就在边上,脸色苍白?了许多,走到田埂边上拿出烟盒,过了一会,老刀也跑到边上来了,本来老道拿出烟盒要递过去烟,发现人家的烟跟自?己?不是一个?水平的,默默要把烟收回来。 但蒋森收起了烟盒,抽了他一根。 老刀笑了,也开始抽了起来。 这破地儿,到处阴森荒凉,旷野颓靡,抽着烟,都不知?道它会飘到哪里去。 “蒋总,你来一次这里不容易吧。” “以前来过。” 老刀一怔,下意识转头?看那烧着的笼子,说?:“那铁笼你以前就见过了?” “嗯,她高三的时候。” 她哪有什么高三。 当时她已经在沈昆身边了。 缺失的那一年。 但蒋森还是这么说?了,在他印象里她一直在读书。 只是她学习的地方变了,变成了社?会,变成了人心。 他也一样。 “为什么现在才动这铁笼子?”老刀好奇,但没有傻缺到问他是不是因为被彻底拒绝了。 蒋森吐出一口烟圈:“那一年,在这里遇到沈昆,我们都看到了笼子,当时估计都想得一样——让她决定,毕竟她拥有处理一切的权利,包括那俩母子跟这个?家跟笼子。” “这一次,只是想来看看她后来有没有把笼子毁掉。” 一个?人一旦决意抛弃过去,重新开始,会把笼子彻底毁掉,那是正面面对的勇气跟决然。 但她没有。 十几年,从未回来,从未再?接触过这里的任何一切。 蒋森就知?道她放不下,也意味着她不会无视蒋邺跟他的血缘关系。 笼子是一个?牢笼。 她困在里面,出不来了。 就好像当年那只小狗被关进笼子里,人类学会了工具,也发展了歹毒的心机,用诱饵跟强有力的逼迫,企图让它/她死在笼子里,成为他们满足欲望的食物?。 小狗当时多害怕? 它看这些人类就像是看庞然大物?,手握利器,凶神?恶煞,明明以前也曾抚摸过它的脑袋,逗着它笑..... 那她呢?在被强行带回村子殴打受伤后关进笼子里,她的父亲企图以此彰显自?己?的父权,获得这个?村子以前先辈在那些封建年岁拥有的权利,有奴役女儿买卖女儿的权利,企图以此让她被驯服。 她在笼子里,就那么看着出入的人.... 她的母亲,她那年幼的兄弟,以及那个?大腹便便秃顶企图成为她丈夫的男人。 他们每一次路过,都会看她一眼。 她也会看着他们..... 越多看几眼,越能不自?觉瓜分不同的心态。 不管什么生物?,只要进了笼子,就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那种视角是极可怕的。 心理层面的牢狱由?此而生。 尤其是越骄傲,越感受到其中的变化。 蒋森没有描述自?己?坐在笼子里的感觉,只是手一直在抖。 用机器切割它,烧掉它..... 抽烟的时候,手还在抖。 尤其是他这次没了住户,房子彻底荒凉,他才仔细看了下这个?房子,才恍然察觉到一件事——她没有自?己?的房间,准确地说?,这个?房子如果从没变过,那就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她容身的地方。 他站在了楼梯前,楼梯下面的空间、如今已经堆满一些脏兮兮的杂物?,但在最底下能找到一床发霉的被褥,它被当做缓冲的底部垫东西了。 他忽然想起一个?电影。 那个?电影里的主角跟女主的对话。 女主:“你没有自?己?的房间吗?” 主角:“不是,没有床。” 他还是错估了她当年遇到的一切。 不然就不只是找人经常殴打她弟弟那么简单了。 老刀深深吸了一口烟,“那你现在烧掉它,是准备.......” 蒋森:“我没资格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老刀低头?掐烟,瞥了一眼,骤然心惊,就好像之前看到这人西装革履坐在笼子里一样震惊。 呼吸都差点?忘记了。 蒋森,看着远方,烟雾微醺,夹着烟的手指有些抖,眼镜下的眼似有落泪。 但只是一瞬。 泪珠就跟断线了的节点?,从始到终都只那一霎,然后就控制住了。 —————— 蒋森掐掉烟,看到老刀看着自?己?,漠了下,说?:“戒烟吧。” 老刀有点?无语,“你自?己?都在抽。” “今天最后一次,希望你也是。” 戒烟是说?戒就能戒的吗? 这人的意思是不是想戒掉奚凉? 老刀本想吐槽,但不知?为何,没有拒绝,而蒋森仿佛知?道他会答应,只转身回去,朝那不远处站在门口的老太太走去。 老太太:“啊,又是你啊小伙子,你咋都不见老?” 村里的小老百姓,一年一年地老得很快。 但她感觉这个?小伙子十年如一日,就没变过似的,就是更高了。 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蒋森了。 当年就见过。 蒋森说?了几句话,竟不用翻译,他说?的是本地的土话,意思就是老太太不愿意离开这里无非惦记老伴的坟头?在这,但她的病不是小事,必须有人照顾,照顾得好,多注意点?,多活十几二十年不是问题,毕竟她很年轻就生子,现在也才六十多,这辈子还早得很。 这就注定了要么两夫妻留人在这地方,要么她一个?人。 他的意思可以迁坟到县城那边的公墓山,他会安排找一个?好位置,隔壁村庄风景不错,买个?小房子,挨着县城,骑自?行车都很去县城,别说?还有固定的班车往来公墓那边跟县城,老太太想去就很方便。 “以后也会有子孙后代带你过去,去哪里都行,但这里不行,别老劝孩子走出去,其实自?己?走出去了,孩子才能一起出去。” 蒋森这人怪有气势的,老太太就只说?不能麻烦人。 果然,她不是惦记这小破村,而是惦记着老伴儿。 妇人有些恍然,却是心酸。 妇人老公加重了语气,“您也别怕我们两夫妻讨生活怎么办,我有一门手艺呢,到哪都有饭吃,俩孩子都大学了,书也读得好,还没毕业就被公司找上了,逢年过节都能回家过节,您是希望他们回镇上,还是跋山涉水来这啊?万一再?遇到什么洪灾呢?” 其实如果是其他好一点?的村子也无所谓,但这个?村子注定被废弃,光是每年暴雨洪涝就挺危险的,老爷子当年就是遇险才去世?了,所以迁出去的人才越来越多,别说?老太太身上还带病。 话说?,对这些老太太而言,就没有不惦记孙子孙女的。 老太太被一群人包围洗脑,晕晕乎乎地就被说?动了,杀手锏还是孙女隔着数百公里打来的电话,一阵撒娇劝说?就成了。 老刀这嘴笨的都没用武之地,在边上感慨自?己?见证了老太太被洗脑买保健品的全过程..... 这得快刀斩乱麻,省得老太太一住几天思前想后又舍不得了。 先把人骗出去,再?迁坟,别是身体?有个?万一就很难处理,这里去医院可得开俩小时多的车呢。 黄花菜都凉了。 帮忙收拾东西的时候,蒋森问了老太太当年是怎么帮奚凉的,他看了下,那笼子拴在墙下,她应该爬不了墙,总不能是进门后偷偷开的?而且笼子上有铁锁啊。 老太太拾掇着旧物?件,指着屋外院子挨着隔壁的墙头?。 “那里啊以前不是这砖块墙,是土墙呢,那小狗就是那以前阿凉跟念娣养的小白?狗儿老喜欢刨地,在她家跟念娣家来回窜,小崽子胆子也大,次次过我家,日子久了就在下面刨出了一个?坑,我这瘦巴巴小骨头?都能钻。” “至于那锁,小伙子,我家老头?子就是锁匠,用一根铁钩子就能撬开那锁眼,容易得很,不过还得亏我家有个?破自?行车,她骑上就跑了,后面有人也追不上,不然就两条瘦腿儿是跑不过的。” “他们后来猜到是我开得锁,但我女儿女婿出息,在县城干活,认识人,跟村委会关系也好,他们不敢动我,就把那狗洞给堵上了,还换上了砖块墙,生怕我继续摸过去似的。真是,狗门脏户的,留不住金凤凰,指望我稀罕似的。” 老太太一提起来就嫌弃。 蒋森觉得好笑,却又想起来了,“那自?行车,后来被她带到本城了。” 他不认得那车,但车子上的挂坠他认得。 以前她在四?高那边出入老巷就是骑的二手自?行车,自?行车上挂着这坠子。 后来周然跟陈念娣从楼上掉下来,砸坏了楼下停靠的自?行车,那坠子后来被村民捡起还给她了吧。 她又把这坠子挂在了老太太家的自?行车上,用力骑着它逃出了地狱。 “是的啊,这丫头?,破自?行车能有什么钱,现在又是安排这安排那的,不过你是她男人?这么眼巴巴地,图啥啊?” “我就不能是她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