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拥抱

    从二叔那儿出来，林以祺坐着电梯一路往下，原本是要回自己办公室，可不知不觉的，就在中途停下。

    莫名就来了林亦行所在的楼层。

    一边是办公区，一边是休闲区，顿了顿，她还是转身去了露台。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层。

    上班时间休闲区空无一人，露台可以吹吹风，可她刚进去便看到了林亦行。

    他的办公室两面环窗，一面朝着远处的大楼，一面与这边的露台隔空相对。

    而他此刻正坐在落地窗前。

    很安静，很落寞，整个人缩在椅子上，抱着手臂，脸贴着椅背，呆呆地仰头看着外面的天空。

    这是她当初刚回林家时，最常做的动作。因为痛苦，因为孤独，因为无措。

    那时候她甚至在想，母亲都死了，为什么自己还活着？

    此刻的林亦行，和那时的她，似乎没什么区别。

    却与从前那个开朗张扬的林亦行，包括这些日子以来在她和外人眼中已经渐渐变得温和豁达的林亦行，天差地别。

    这才是现在他最真实的样子吧。

    毕竟是一个每天都要靠药物控制的病人，能真正开心到哪儿去？

    只不过，他学会了伪装。

    林以祺默默站了好一会儿，对面的人还是一动不动，也没发现她，她这才绕过去，敲了敲门：“二哥。”

    门很快被拉开，迎上的是一张温柔的笑脸：“你怎么来了？”

    笑意直达眼底，整双眼睛都是亮的，与她刚才看到的那个林亦行判若两人。

    “先进来。”退到一边让她进去，林亦行又忙着去泡茶，“安吉白茶可以吗？”

    他从来不喝这种，办公室里也一直没有，但她楼下有。

    那是萧自宾特意给她送的，在学校和基金会倒是喝了挺久了，高科这边才开始喝，林亦行也就尝过一次。

    然后便更新了她的喜好，为她把什么都备上。

    默默看着他的背影，林以祺低声道：“好。”

    他脸上一直带着笑：“我还以为你早就已经去学校了，是这边出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反正不是要紧事，就懒得过去了。”林以祺坐在沙发上远远看着他，“我来是想……”

    “怎么了？”他很少见她这样犹豫，“兆林那边又给你脸色看了？我已经跟他们黄总说过了，你下次直接找他。”

    以前他想聊私事的时候，她总用公事搪塞过去，如今在他看来，大概她也不可能是因为私事才找他。

    林以祺笑了笑：“不是。”

    话音刚落，手机就振动起来，垂眸一看，是林知深。

    应该是去她办公室没找到她才打过来。

    她划开接通：“怎么了？”

    “徐宴说你没去学校，怎么也没在办公室？”

    “我在……”抬眸看了眼对面的男人，林以祺接着道，“林亦行这儿，一会儿就下来。”

    光这个停顿，林亦行便知道对面是谁了。

    也就在她说这句话时，看到他握茶杯的手紧了紧。

    她与林知深的关系，瞒得了任何人，却瞒不过他。只一个眼神他便知道，他们的冷战结束了，又和好如初了。

    但这些天下来，他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似乎还和之前一模一样。

    挂断电话，林以祺接着说：“刚才，林光德去找过我。”

    林亦行蹙眉：“他还敢去sao扰你？”

    “先是求情，求情走不通，就改威胁了。”

    林亦行脸色骤变：“他威胁你？”

    顿了顿又问：“用什么威胁你？你有把柄在他手里？”

    林以祺摇头，确定了门外没人才低声道：“他说，知道林光济真正的死因。”

    捏茶夹的手一抖，白瓷杯子“啪”一声掉落回去，林亦行缓缓抬头，对上她的视线，瞬间面如死灰。

    从她的眼神就能肯定，她知道了，也信了。

    林以祺起身，慢慢坐到他旁边：“所以，真的是……”

    “不是。”他拼命摇头，随即又不知所措地看着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是说……我……”

    声音发颤，身子也在发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整间办公室都能听到他急促而慌乱的呼吸声。

    颤了半天还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定定看着她，摇了摇头。

    林以祺同样认真看着他，大概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却又不能完全肯定。

    “别……”他把另一只手也伸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你别怕，我不会那样对你的，我当时是……我……我是……你和他不一样，我不会……”

    不会伤害她。

    他要说的，的确是这个。就如她猜测的那样。

    这么紧张，这么害怕，不是怕她把真相说出去，而是怕她把他当成可怕的杀人魔，怕她害怕他，就此远离他。

    若是换作别人，能亲手杀了自己父亲，那她大概也是会觉得恐怖的。

    可那个人是林光济，是连她都想杀死的林光济。

    而动手的人，为的还是她。

    这要她如何恐惧？如何去唾弃？

    “是因为……他想立遗嘱？”

    除了这个，她想不到别的原因。

    林光济已经是将死之人，哪怕是替她报仇，也已经没有意义了，究竟有什么理由是他必须死的？

    林亦行没回答，她却已从他眼中看到了答案。

    或许，这也正是他不愿告诉她真相的另一个原因。

    不想让她知道，原来她在自己亲生父亲心里，没有任何地位；原来那个家财万贯的男人，什么都不愿留给她；不管有没有回到林家，她依然是没人要的野种。

    可是，这对她而言，还算什么伤痛？

    早就不会对那样的父亲抱丝毫希望了，如今也失望不到哪里去。

    “他当时病了，脑子烧糊涂了。”林亦行握紧她的手，朝她露出个惨白的笑，“其实他一直都惦记着你的。”

    “我不需要。”

    看着她坚定又决绝的眼神，他愣了愣，缓缓松开手。

    她确实不需要。不管是他的爱，还是林光济的爱，她都不屑一顾。

    慢慢坐直身子，他仰起头深呼吸两下：“林光德……我会处理。”

    “不必了，我跟二叔说过了，交给他吧。其实，林光德手里的把柄，与你无关，他以为是二叔。”

    林亦行诧异地看着她。

    “我之前，是无意中从二叔那儿听到的。我倒是没想到，他对这件事的内情这么了解，连你……很多我以为他不知道的事，他都知道。”

    “前阵子，他来找过我。”林亦行垂下头，“就是我……状态最差的时候，他猜到了一些，算是……劝我积极治疗吧，然后就……都知道了。他答应过替我保密的，我也没想到……”

    “如果他不说，你就准备一直瞒下去吗？”

    “我要怎么跟你说？”他自嘲地笑笑，“跑来跟你邀功吗？那种事……我这样的人，做出那种事，难道还能很骄傲地告诉你？难道还要把责任推给你，说我是为了你才这样做的？错了就是错了，都是我的罪过，真要有什么报应，那也是我应得的，不关你的事。”

    见她一直沉默着，他又无所谓地笑了笑，艰难地站起身：“好了，我就不留你了，大哥不是在等你吗？你先下去吧，我还有事要忙。”

    林以祺起身，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林亦行。”

    “什么？”

    她走回去，站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慢慢拥住他。

    林亦行一愣，整个身子都僵住。

    “谢谢。”她的声音很平静，却也透着温柔。

    林亦行手指轻颤，想回搂住她，却又在快触到她后背时缩了回去。

    “林亦行，答应我一件事。”她说，“好好吃药，好好治疗，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也……好好陪着我。”

    颤抖的手再次一点点抬高，贴上她的肩和背，缓缓搂住，然后，越收越紧，头埋在她颈间，很快湿了她衣衫。

    林知深默默站在门口看着，良久后，抬手拉过大敞的门，轻轻合上，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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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性更完，六千多字，免得大家看了前半部分还惦记

    章节名好像重复了，重复就重复吧，实在取名无能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