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丢盔弃甲

    荷兰的技术和设备正式引进后，后续的选址、布局、施工等步骤更是极其繁琐，每一步都需要专家团队仔细把控。

    林以祺虽没有每天亲临项目现场，但无论大小事务，能自己把关的，也都尽量亲力亲为。

    从办公室出来，看到等在外面的林知深，她不由得愣了下。

    一言不发送她来公司她可以理解，毕竟那时候她的司机和保镖都不在，她准备自己开车，而他一直害怕她开车又出什么意外。

    可都几个小时过去了，他居然还就这么守着。

    而且这里是清辉的地盘，他的办公室就在楼上，不回办公室，也不去其它地方，就这么坐在她门外，怎么看都觉得这画面有些奇怪。

    “林总不用上班的？”缓缓走到他面前，林以祺笑了笑，“故意偷懒啊？”

    林知深抬眸看了她一眼，起身就往外走，步子却没迈得很快，显然是在等她。

    她还约了人谈事，要去其它公司。

    和他一起乘电梯到了负一层，坐进副驾，看着他启动车子终于开口问了句“去哪”，林以祺不禁又笑了笑：“你不是知道？”

    知道她要去广告公司谈合作，却不知道她要去总部还是分部。

    车子缓缓开出停车场，林知深面无表情：“荔园还是经开区？”

    “荔园。”

    形成了长期合作关系后，除了最后拍板阶段，她很少亲自登门。

    看到林知深也来了，郭总还很惊讶：“这是……”

    林以祺笑道：“临时司机而已，不用害怕，不是来砸场子的。”

    郭总失笑：“要真砸场子，我还没那么怕。”

    两人去了郭总办公室，林知深并没跟去。这次的广告是为学校招生，一般情况下，在学校和基金会方面，他们这些男人不需要发表意见。

    郭总的秘书领他去休息区喝茶，有几个职员应该不知道他是和林以祺一起来的，议论时还肆无忌惮。

    “之前那个叶书玮，就是跟的这位林总吧？”

    “那可不，人家伺候金主几个月，抵咱们埋头苦干好几年呢。”

    “果然学历好不如长得好，工作好不如卖得好，最好再长根rou，往金主床上一躺，那钱不得哗哗来。”

    “男人的事，能叫卖吗？那叫睡了个富婆，你没看三区那几个男的羡慕的，也就他们长得丑，不然早贴上去了。”

    就像是在响应她们的议论似的，林以祺从郭总办公室出来，和那几个小组成员一起进会议室时，还真有几个年轻男人对她极其殷勤。

    叶书玮在这家公司也算是青史留名了，表面上提起他都是不屑，实际上还不知多少男人羡慕着。

    林知深抬着咖啡靠坐在沙发上，透过玻璃门看着里面的一切。

    林以祺一直盯着大屏幕，认真看广告效果，对几个职员的讲解也都礼貌回应，不知是没察觉到，还是假装不知道。

    可从他的视角，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来看，那几个人看林以祺的眼神，实在算不得多干净。

    卖弄的，讨好的，甚至欣赏的，都可以说正常，可他们的心思，真的仅止于此吗？

    林以祺在他们眼中，还是猎物，是案板上的rou，被翻来覆去地打量，被龌龊地意yin。

    明明是他们想贴上去，想求得她的青睐，可骨子里那种自大和傲慢，从细节处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林以祺当然感觉到这些人的殷勤了。不只这次，之前几次前来，也都有年轻的男职员不动声色地接近她。

    叶书玮开了头，多的是前仆后继的同类，她这样的金主，难遇更难求。

    可惜他们不仅外貌身材上不如叶书玮，别的方面更是差了不知多少。

    起码叶书玮还知道洁身自好才能卖个好价钱，起码叶书玮不油腻，也不敢自大，哪怕只是装的，也装得很成功。

    谈完正事，一群人自然而然地闲聊起来，她刚从会议室出来，就有人给她送上冲好的咖啡。

    还没等她伸手去接，林知深就已走过来：“你们的咖啡豆是放太久了吧，受潮了。”

    那人一愣，尴尬地笑笑，咖啡托在手里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

    林知深把自己手里那杯也放进那人的托盘：“水放太多，味道不行，咖啡豆也不行，大概率买到假货了，谁采购的下次长点心。”

    他很少会有这种低情商发言，林以祺瞬间就反应过来他在愤怒什么。

    郭总赔笑：“我办公室有好的，去我那儿拿。”

    “不用了，我来之前刚喝过，还不渴。”林以祺也不跟他多话，婉拒了他的晚饭邀约，和林知深一同离开。

    这次是真没公事要做了，她只想好好休息。

    “你先回去吧，不是还要守着老头子？”她低头回着展颜消息，司机很快就能来接她。

    林知深还是一言不发，却拉着她上了副驾：“想吃什么？”

    “午饭太油腻，只想喝粥。”她懒洋洋地靠着，“那送我回去吧。”

    一路上他还是沉默不语，认真充当司机，她也没什么话好说，倒头就睡，一觉醒来车都已经开进小区了。

    先前被业主投诉，物业正在大批换绿植，到处都是运货的车。

    他开得很慢，走走停停，却早已没有之前在广告公司表现出的愤怒和不耐烦，整个人都很平和。

    “你晕血治得怎么样了？”她随口问道，“还怕吗？”

    她已经忙得好久没找心理咨询师聊过了，反正自己也没什么大问题，而他一直在断断续续地看医生，用脱敏疗法克服晕血。

    “好多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停下车让种植的工人先过去。

    小区里原先的部分植被长得太茂盛挡了光，业主要求换上小一些的，可在运来的新植物里，居然有枫树。

    等长大了，还不是一样会挡光，一窜就有三四层楼高，能遮住别墅大半窗户。

    看着树上正盛开的红叶，他眼前又不禁浮现出那一年、那个时常萦绕在心间的画面。

    车子终于开到后排别墅，直接驶入地下室。

    林以祺开门下来：“喝粥吗？”

    她提前预约了，让人准点送过来，除了粥，也没什么让他吃的，她这儿都好久没做饭了。

    他依旧坐在车里，握着方向盘，静静看着她。

    “算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应该还能赶上晚饭。”

    她把车门一关，不再理他，径直走向电梯。

    他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让人检查一下再开。”

    林以祺一愣，回头看向他，这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旁边的车。

    有几辆她平时不常用，虽然车库会定期打扫，却没人检查车子，结合今天的经历，倒的确有这个必要。

    她点点头，低头仔细看去，在车库停太久没动过，某个车胎是有点变形了。

    “等忙完这阵子……”

    “一个电话的事，你要拖多久？”他声音凛冽，就和在林家训保安一样，“每天忙成这样，不知道找个管家。”

    林以祺嗤地笑出声：“还找管家？我这个家里，敢让外人住进来？让管家每天看着我和自己亲哥哥……”

    本来是要调侃他的，可一想到两人都分开很久了，她也懒得再提。

    林知深定定看着她，眸中一片晦暗。

    “行了，我会打电话的。”看在他今天被吓得不轻的份上，她也不想说什么重话刺激他，“放心，我可不想死，就这么点……”

    手臂一紧，她还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拉进怀里。

    搂得很用力，紧紧箍着她，似乎这一整天都在吊着一口气，而这一刻，那口气才真的松下来。

    “林知深。”林以祺推了推他，却还是被他死死搂住，只能长长地叹口气。

    什么都憋在心里，时刻冷着张脸，自己和自己生气，自己和自己较劲。

    “你这臭脾气，天底下也就只有我受得了。”

    他缓缓松手，又用那种深邃的目光看着她。

    “真是服了你了，有话又不说，憋死你算了。”

    她转身就走，他却再次搂了上来，从背后紧紧抱住她。

    熟悉的动作，熟悉的姿势，从前有太多次都是这样，他总是在纠结，在和她置气，更和自己置气。

    林以祺安静站着，任凭他搂着：“每次都是你自己选的，我没逼过你，但我现在不想……”

    “我想。”他的手越收越紧，头埋在她颈间，呼吸喷在她脸侧，急促而灼热。

    “我不是你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东西，也不想再看到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没走。”他贴着她的脸，缓缓阖上眼，“我还能走去哪儿？”

    安静的车库只剩他的喃喃低语：“这辈子，就只有你，我还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