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不太好

    深入县乡镇与各地政府合作，本就不是简单的事，这次又是签的第一份协议，林以祺便亲自去了，甚至叫上与当地政府打过交道的萧自宾。

    出面详谈的是农业局副局长，政府办公室也派了个主任过来，萧自宾向林以祺介绍完，看到她的表情才反应过来，这两个人她应该是认识的。

    准确地说，是作为陈艳的林以祺，曾经见过这两个人。

    “我以前，也想租地种大棚，还听过他们的线上宣讲会，这位刘副局长，当时就露过脸。”

    中途休息时，林以祺偏过头和萧自宾小声说着话，“他们都是做做样子的，但我是真研究了，后来才发现，我和陈艳一样，身体不允许，存款也不允许。至于这位王主任，你绝对没见过他在普通老百姓面前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脸上带着和善的笑，眼睛里全是瞧不起，那演技，太传神了。”

    静静听着她吐槽，看着她生动的表情，萧自宾沉默许久才道：“你当时……”

    刚开了口，后面的话却又说不下去。

    你当时，应该来找我的。

    可想想自己当初对她的态度，这一句又实在讽刺。

    连一个活生生的林以祺他都没放在心上过，若她突然以陈艳的身份跑去找他，他真的会相信她，会帮她吗？

    “刚洗的水果，两位尝尝。”王主任抬着盘草莓进来，殷勤地给两人递上，“这个呀，也是大棚种的，你们之前考察的时候肯定都见过了，林廊那一片，很适合种水果。”

    林以祺笑着接过来：“多谢王主任。”

    同样的话，当年她也说过，以陈艳的身份，在接访中心。不过换来的，可不是这样讨好的眼神。

    “人呢，都是拜高踩低的，身居高位的人，永远瞧不起下面的人，体会不到别人的苦难。所以，只能不停地往上爬，一直一直爬。”

    车子缓缓从大门驶出，看着窗外眼熟的一切，林以祺靠在椅背上笑了笑。

    这也是萧自宾第一次在她眼中如此清晰地看到了那种名为野心的东西。

    当初她坚持办学校和基金会时，她眼中闪着的是耀眼的光，而现在，更像熊熊燃烧的火，同样坚定，同样势不可挡，但比之前更浓烈。

    恍惚间，他甚至产生一种错觉，自己只是那堆点燃她的柴火，而不是能与她并驾齐驱的人。

    当年，选择联姻时，他也没想过与她并驾齐驱，因为她明显是没什么事业心的，萧家看中的，是她背后的林家。

    说难听些，那时候的她，就是堆柴火。只不过，作为伴侣，他不会让她燃尽，而是能言出必行，让她收获最大的回报。

    如今，一切竟好像都逆转了。哪怕现在还不明显，但他已经隐约看到了将来。

    去的还是之前那家酒店，因为价格全县最贵，平时住的人不多，林以祺也没让人提前预定，到了才发现，居然真的没房间了。

    “现在是旺季，今天刚巧又同时有三家人办婚礼，留宿的宾客也挺多。”

    “行吧，谢谢。”林以祺朝展颜耸耸肩，“我错了，大意了。”

    展颜掏出手机：“我看看还有哪些好一点的，没及时提醒你，也算我这个保镖兼半个助手的失职吧。”

    萧自宾同样掏出了手机，没几分钟就道：“我朋友有套全新的别墅，可以过去住。”

    “啊？”展颜诧异，“我刚提交订单。”

    萧自宾道：“取消了吧，别墅总比酒店好点。”

    “你确定？还是别去打扰人了。”林以祺朝他挥挥手机，“我也没那么挑，什么地方没住过？”

    “放心吧，没事。”他微微一笑，“有我在，不会让你再受苦了。”

    展颜捂着腮帮子，一副被酸到牙疼的样子，默默转过身去偷笑。

    林以祺耸耸肩：“那走吧。”

    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但……确实很rou麻。

    别墅就在最大的公园旁边，也勉强算是依山傍水，环境优美。

    一行五人从车上下来，跟着萧自宾进去，展颜很自觉地选了一楼：“我是保镖，住这里最合适。”

    另外两个职员也纷纷表示可以睡一楼。

    林以祺和萧自宾上了二楼，与楼下一样，一个主卧两个次卧，完全可以分开住。

    从他手中接过自己的行李箱随便进了个次卧，她正蹲在地上取东西，他忽然走到门口看着她：“这套别墅我买下了，你以后来出差都可以住这里。”

    林以祺不解地看着他。

    他是嫌钱多花不完吗？她出差可不只要来康华，各个州县都可能要跑，难不成他每个地方都买一套？

    “已经跟朋友说好了，反正他不住，让他转给我，你不想住也行，那就让它空着吧。”

    说完他便径直走出去，等林以祺抱着浴袍出来，他已经在其中一个浴室洗着澡了。

    有钱却这么挥霍，真够败家的。

    时间还早，她原计划是洗完澡出来再工作一会儿，结果却接到邱来娣的视频。

    刚一接通，屏幕上就出现一张可爱的小脸，咿咿呀呀的，也不知在说什么。

    邱来娣一脸兴奋：“她今天开始说话了，叫mama了。”

    “这么早？”林以祺不敢置信地盯着屏幕，“叫一句我听听。”

    然而那边还是咿咿呀呀的，看得出来是很想说话了，可真的没法听懂。

    邱来娣不停哄着她，让她再叫声mama，林以祺也隔着屏幕一个劲逗她，结果却都失败了。

    坐在窗边的萧自宾一本正经地道：“那个不叫说话，现在这个阶段发声都是无意识的，真要说话，还得再等等。”

    “就你知道。”林以祺白他一眼，转过头继续逗着对面的干女儿。

    萧自宾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人家两位mama就只是单纯高兴而已，确实是他较真了。

    但想到她刚才瞪他那一眼，再看她现在做着各种表情，竭尽全力地逗着对面女孩的模样，他又忍不住笑了笑。

    这样的她，也挺少见的。

    闹了好一会儿，那边还真就传来一声模糊的“mama”，林以祺笑得合不拢嘴，把手机递到他眼前：“喏，是不是叫了？”

    萧自宾连连点头。

    “虽然你也算她干爹，不过你别想了，她肯定不会叫爸爸的，每天都是mama陪着她，她眼里只会有mama。”

    看着她得意的神情，萧自宾继续笑着点头。

    没多久，他这位干爹也坐到了林以祺身边，一起逗着对面的小可爱。

    轻声软语，又笑又闹，比划着手势，做各种鬼脸。

    这样的他，对林以祺来说，也很陌生。

    挂断视频，林以祺抬眸看着他：“你怎么懂那么多婴幼儿的事？”

    “之前上网查过。”他随意一答，触上她的目光后，表情渐渐认真起来，“那时候，我以为你会收养她，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林以祺只觉不可思议：“这么短的时间，就做准备？”

    “算是心理准备吧，我也没怎么和小孩子打过交道，尤其这么小的。就随便搜了搜，估量一下，自己能不能当这个父亲。”

    “所以你后来跟我说那番话，是已经估量过你能当？”

    “要听实话吗？”他定定看着她，“当时时间紧，没能做详细的判断，但我大概知道，我既没做好准备，也没那个能力，如果为我自己，我不愿意。但为了你，我可以努力。”

    与他对视片刻，林以祺若无其事地点点头，笑得有些漫不经心。

    刚才两人几乎是肩靠肩地挨着，这会儿她随意拄在沙发上，身子虽往后仰，但离他还是很近，两人的腿也依旧还贴在一起。

    他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抓住她手臂。

    林以祺坐直身子：“不早了，该去睡了。”

    他的手往前一伸，搂住她的腰，双眼依旧盯着她，目光深邃。

    “该说的，之前已经说过了。”林以祺面无表情，“我们的关系，现在这样，刚刚好。”

    他的手掌又摩挲着往前攀了一段，将她整个腰背都圈住，让她彻底贴向他。

    “萧自宾。”

    “那只是你觉得。”他的脸一点点贴近，“对我来说，不太好。”

    林以祺偏过头：“你想清楚。”

    回答她的，是轻柔落下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