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情起（二）

    林以祺十八岁那年，林家为她举办了盛大的成人礼。

    这事是林光济主动提出来的，家里自然没人反对。但林亦行知道，除了他和林光济，这个家里，也没人真正关心林以祺。

    母亲怨恨，其他人冷漠，就连把林以祺领回来的林光济，对待她也就像对宠物那样，高兴时什么好的都愿意给，不高兴时直接就想不起来有这么个人。

    这些年来，他对林亦行和林知深，同样如此。

    可即便这只是林光济的一时兴起，林亦行还是全身心地投入了进去。

    唯一的亲meimei过生日，还是十八岁的生日，他当然替她开心，恨不得把它筹办成全世界最耀眼的生日宴，告诉所有人，他meimei就是名副其实的、林家的掌上明珠，是最受宠的小公主，然后狠狠打烂那些嘲讽她的人的脸。

    ——尽管四年前，林以祺刚来林家时，他也是暗中嘲讽她的人之一。

    有时候想想，人的感情确实是复杂得连自己都无法捉摸。

    四年前，他恨她和她母亲破坏了自己的家庭，又要来夺走自己的父爱；他瞧不起她的私生女身份，不愿承认她是林家的人。

    四年后的现在，他却理智得近乎冷血，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错的是林以祺的父母，不是她。她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她也经历过很多不幸的事，她是他的亲meimei。

    身为哥哥，他一直在努力地保护她，照顾她；身为人子，他却不停地敷衍、欺骗着母亲，想方设法地阻止母亲伤害林以祺。

    两个都是对他很重要的人，却偏偏有化不开的仇恨。他想两全，可其实天平早已明显倾向了其中一边。每次他面对母亲时，心中都是无限的愧疚。

    生日宴在林家的一栋郊区别墅举行，地点是林亦行选的，因为林以祺说不喜欢城市的喧闹。

    那时候的她，很喜欢安静，不管对谁，态度都冷冷淡淡的，唯独在他面前，爱闹爱笑爱撒娇，还会生他的气，会动手打他。

    或许正是因为知道自己在她心中是特别的，他才更加不忍伤害她，处处宠着她，无条件对她好。

    晚宴也如他所料，她成了独一无二的主角，光芒四射，耀眼夺目。

    听着那些人对她的赞美、艳羡，哪怕知道很多都是违心的，他却依然得意又满足。

    他知道林以祺不在乎这些。从来到林家以后，她就不敢奢望拥有这一切，不敢把自己当成林家的主人。

    可他在乎。

    他的亲meimei，身上同样流着林家的血，凭什么就要一直被人瞧不起？凭什么就不能昂首挺胸地站在所有人面前，骄傲恣意地做林家的大小姐？

    “我只是感觉，一切都不真实，就是那种……明明我的脚是踩在地上的，但又找不到实感那种……就那种感觉。”

    晚宴过后，林以祺是这样跟他说的。

    看着她明明在笑，眼中却全是苦涩，林亦行只觉心里一阵刺痛，缓缓将她搂进怀里：“有我在，一切都是真的，永远都会是真的。”

    这时候林家其他人要么已经回城里，要么各自回房，整栋别墅都很安静。

    在客厅与她拥了一会儿，林亦行突然拉起她往地下室跑。

    林以祺不解：“这么晚了，还要去哪？”

    他回头朝她一笑：“陪你过生日。”

    生日宴已经结束了，他却赶在十二点前，开着车把她载上了山顶。

    那是她最喜欢的一座山，晚上能看星星，早上能迎接日出，他之前就答应过，一定会带她去的。

    车里的东西都是他根据她的喜好提前备下的，帐篷，食物，烟花，彩灯，投影仪，还有他那几支无论谁开口他都舍不得打开的好酒。

    生日宴，是属于林家大小姐的；此刻的场景，才是属于林以祺的。

    她和很多其他这个年纪的小女孩一样，喜欢浪漫的东西，喜欢简单的惊喜。

    而满足她的一切心愿让她开心，是他这几年下来，养成的下意识习惯。

    看着她像个小朋友一样，举着烟花又蹦又跳，在星空下笑靥如花，他就觉得心里无比满足。

    “二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并肩靠坐在帐篷下一起吃着零食喝着酒，看着她最喜欢的那部电影时，她忽然又问了这个早已问过无数遍的问题。

    林亦行笑：“你是我meimei，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他的答案，也和先前无数次一样。

    真要追究起来，已经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但又似乎，从他们第一次见面，从他毫无犹豫跳进泳池开始，就已注定，他对她永远狠不下心来，无论她想做什么，也不管他一开始多不乐意，最终都会心软答应。

    这大概就是命运的安排吧。林亦行想。

    当初以为她是老天派来折磨他的，后来才知道，其实是来拯救他的。只有在她身边，他心里积压的那些仇恨与痛苦才会淡去，才会真正发自肺腑地开心。

    “我今年的愿望是……”看了看漫天繁星，林以祺笑着闭上眼，双手合十，“以后每一年的生日都可以和二哥一起过。”

    “傻瓜，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见她吓得满脸委屈，又悔又怕，他忍不住笑着揉揉她的头：“不过你这个愿望，不需要谁显灵，这几年你哪一年的生日我没陪你过？以后也一样，每一年生日，我都一定陪着你，就算我们七老八十了，也还陪着你。”

    那晚的风很暖，月亮很漂亮，星星格外璀璨，就连空气中都全是香甜的气息。

    迷迷糊糊快睡着时，林亦行仍然在控制不住地笑。

    当时他就觉得，这世上，大概不会有比他更幸福的人了，他余下的日子，肯定也都会这样开心下去。

    等他从梦中转醒，才发现兄妹俩因为喝多了酒，都没来得及进帐篷去，就这么互相靠着睡在了毯子上。

    怕她着凉，也怕蚊虫叮咬，他习惯性地抬手去抱她，可手臂从她腋下穿过那一刻，他却忽然愣住了。

    她穿的，还是晚宴那件礼服。

    薄薄的纱裙贴着身体，他的手掌覆上去能明显感受到她肌肤的温度；细细的肩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落到手臂，另一边本就没肩带，如今更是彻底从胸口滑下，只勉强遮住下半边rufang，他甚至能清楚地看出，她只在顶端贴了很小一片遮蔽的东西。

    喉咙莫名有些发干，他赶紧转过头不敢再看。

    但过了一会儿，视线却又鬼使神差地落了回去。

    礼服是她自己选的，还询问过他的意见。他当时只是觉得特别适合她，高贵典雅，又不失俏皮，一定能让她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然而此刻再看过去，那种感觉忽然就变了。

    他的meimei，长大成人了。

    那个之前还会在他面前哭鼻子的小丫头，早已不是小孩，而是一个……女人。

    一个发育成熟的女人，一个能吸引无数男人目光的女人。而且不再是像高中那样，一些男生对她小打小闹的追求。

    或许，从今往后，她的身边会聚集越来越多的男人，他们不仅喜欢她成绩好，喜欢她林家大小姐的身份，喜欢她漂亮的脸蛋，也会喜欢衣服之下这具诱人的身体。

    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意识到，她不可能永远只是他的meimei，她的生活里也不可能永远只有他这个哥哥，她会和其他男人同床共枕，灵rou交合，会比和他在一起时亲密千百倍。

    万千思绪同时袭来，砸得他措手不及。

    静静在夜空中呆立许久，他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慢慢伸过手为她整理着衣衫。

    肩带被小心地拉上去，却兜不住另一边的胸部，他又只能把一直压在她背下的手抽出，一只拉住裙子边沿，一只轻轻按住rufang，收回衣内。

    柔软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开，他只觉整只手都像过了电一般，又热又麻。

    等替她拉好衣服，把人抱进帐篷，他才发现那种酥麻的感觉已经扩散到四肢百骸，双腿甚至都有些发软。

    大概是因为今晚酒喝太多了吧，差点都抱不动她了。

    他这样想着。

    帐篷只有一个，按他的计划，兄妹俩是要一起睡的。

    这在他们之间本就是常事，他常常会因为给她讲故事就稀里糊涂地睡在她房间，躺在她床上，她也会因为害怕雷雨天，跑去他房间和他一起住。

    但这次，看着她丰满的胸部，他犹豫了。

    是不是应该离她远一点？以后都远一点？

    可这四年来，他们一直是这样过来的，为什么要改变？他喜欢和她黏在一起，他知道她也喜欢的，他们谁也离不开彼此。

    “呲”的一声，帐篷拉链被合上，林亦行掀开被子，缓缓躺进去，朝身边熟睡的人说了句“晚安”，然后转过身，背对她侧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