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婚礼（中）
104 婚礼（中）
林以祺已经很久没哭过了，她甚至以为，自己早就没有眼泪了。 可听着陈慕之撕心裂肺的哭声，感受着他的颤抖，脸上还是不知不觉有液体划过。 她想起了真正的陈艳，也想起了自己成为陈艳那些日子。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听上去像是个大快人心的故事，可涅槃的过程，实在让人不想再回忆。 等陈慕之的情绪平复了些，她才意识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们身上。 萧自宾脸上已经没了笑意，林知深和林亦行同样目露疑惑，满脸不悦。 缓缓和陈慕之分开，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她温柔地笑笑：“去里面休息一下吧。” 陈慕之这才注意到她现在的样子，高贵华丽，光彩夺目，明明人就在眼前，却又似乎遥不可及。 “你要……结婚了。”扯着嘴角笑笑，他喃喃道，“我早就知道，早就……恭喜你。” 嗫嚅了半天，他最终还是笑着叫道：“林总。” 看着他魂不守舍地进了休息室，林以祺淡淡道：“我现在不想说，可以吗？” “好。”萧自宾走上前，朝她微微一笑，替她拭去眼泪，“你也进去休息一下吧。” 林以祺摇摇头，让化妆师重新帮她处理一下，便又挽着萧自宾继续往外走。 出了这条走廊，外面就是宾客所在的地方，前来现场的媒体也不少，孰轻孰重她还分得清。何况刚才也只是一时感伤，连情绪失控都算不上，对此刻的她来说，一切都没发生过。 早在今天之前，这场婚礼就做足了宣传，吸引了无数眼球，如今更是热闹非凡。 林以祺不在意自己的婚礼什么样是真的，但她喜欢这场婚礼也是真的，毕竟这背后还有足够多的利益，所有有助于发展事业的东西她都喜欢。 无人的间隙，看她若有所思地盯着刚入座的宾客，萧自宾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懂得了读心术：“你不会是在想，今天能收到多少礼金吧？” 林以祺点头：“对啊，咱们搞这么隆重，礼金肯定不少。” 乍一听，还真是妥妥的财迷。 萧自宾叹息一声：“你就不能想想，今天有多少人羡慕你？” 他们早就说好了的，收到的所有礼金，包括她的彩礼和嫁妆，全都捐给基金会。而她也不愧为基金会真正的理事长，这时候还在一心盘算着能收多少钱。 林以祺耸耸肩：“我要别人的羡慕干什么？我只要他们掏钱，最好经过今天一宣传，捐款再翻几个倍。” 萧自宾笑着搂紧她：“你不要，我要。” 要别的男人羡慕他，羡慕他能娶到这样一个万中无一的人。 在真正认识林以祺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无比期待婚礼的一天。更没想过，站在她身边那一刻，他所有的骄傲，不是源于自己的出身、能力、地位，而仅仅是因为，他是她的丈夫。 看到聂钦进来，林以祺恍然大悟，原来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瞧见她的表情，萧自宾才发现聂钦来了，而她显然是误会他的意思了。但看着那个男人越走越近，他还是忍不住将她越搂越紧。 聂钦的请柬是他发的，但他提前和林以祺商量过，除了聂钦，还有不少聂钦的同事和领导，请他们来完全是情理中的事。当然，也有他的一点私心。 “恭喜。”聂钦缓缓走到两人面前，满脸微笑，眼神却还是不自觉地落到林以祺身上，“祝你们……百年好合。” 转到蓉城的医院后，林以祺去看过他两次，一次单独前往，一次有萧自宾陪同，但都只是带去些水果和营养品，也没留太久，甚至没说过几句话。 他仍然在刻意避着她。 “谢谢。”林以祺也笑，“多谢你百忙之中还能抽空过来。” 他头上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也已经做过检查，不用再做修补手术。可那么大一条疤留在上面，哪怕头发茂密也遮不住，稍微仔细些便能看出来。 “你父母……他们发现了吗？” 聂钦笑着摇摇头：“回去的少，也没待多久，放心吧。” 侍应过来领聂钦入席，他跟着走了一段，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有新的宾客进来，不知和新人说了什么，惹得两人一齐发笑，互相对视间，情意绵绵，如胶似漆。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这是他刚一进门就听到的议论，事实也是如此。 他们，确实很般配。 知道来参加婚礼的人没几个真心想看他们在台上大出风头、狂秀恩爱，林以祺和萧自宾早已将各种程序简化，这倒也为他们省去不少负担，不用那么辛苦。 不过该喝的酒还得喝，这样特殊的日子里，林以祺也不能幸免。 好在她和萧自宾都是浅尝辄止，意思到了就行，一整晚下来，虽然头有些晕，神志却还足够清醒。倒是伴郎团和伴娘团那群人喝得不少，一个比一个醉得厉害。 接过萧自宾递上来的开水喝了几口，林以祺问：“二哥呢？” 作为她的娘家人，林亦行在今晚格外忙碌，替她招呼了无数亲朋好友，也算是礼数周全，尽职尽责，可她好几次看过去，都觉得他的状态不太对劲，联想到他一直在看心理医生，说不准他真是出了什么问题。 “刚才不还在……在这呢嘛。”萧自馨已经醉得开始大舌头，伸手指了指最近的休息室，可里面根本没人。 电话打过去没人接，他的司机也一直没出现过，林以祺不确定他今晚喝了多少，也不知道他的精神状态还正不正常，只能找人去看看。 可环顾一周，大家都喝了酒，醉得七倒八歪的，明显顾不上别人。 最终，她的视线落到了林知深身上。 他今晚尤其冷静，一直没见他喝过酒，最起码显示出来的状态是完全清醒的。 可与他目光相触那一刻，感觉到他眼中的寒意，她终是没能开口。 “这么多人在，你还怕他出事？”萧自宾将头靠在她肩上，紧紧搂着她的腰，“现在应该关心一下你老公，二哥喝的好像还没我喝的多。” “你这不是还清醒着？”林以祺白他一眼，想了想，确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大概是因为知道了那个秘密，林亦行在她心中的形象越来越复杂，才会让她觉得今晚的他不太一样吧。 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的，他还是那个最会谈笑风生的林亦行。 送走所有宾客，婚礼进入尾声，萧林两家的人也都纷纷离场。 安排好一切，林以祺和萧自宾才相携离开宴会厅。 司机在外面等着，两人刚要上车，背后就传来道声音：“林以祺。” 萧自宾回头，看到的是站在阴影里的林知深。 他背对着灯光，看不清脸上表情，但给人的感觉很奇怪，仿佛阴沉沉的，让人莫名恐惧。 林以祺笑道：“大哥还没走？” 林知深慢慢走近，将手中一个盒子递给她，一言不发。 盒子里装的是条红宝石项链，周边镶着白钻，熠熠生辉，璀璨夺目。与之相比，林以祺胸前那颗钻石，包括颈间的项链，也都失色了不少。 这时萧自宾才知道，刚才会觉得林知深恐怖，完全是对这位大舅哥的误解，他只是性子冷淡不爱笑，其实一直很疼meimei。 看着她胸前的钻石，林知深道：“恭喜你，新婚快乐。”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主动开口和她说话，也是他们订婚以来第一次送上祝福。 林以祺愣愣地看着他，良久才道：“谢谢。” 这条项链，是她当年开玩笑跟他要的。并不是她真的多喜欢，只不过任性爱闹，就想看他为难。因为当时东西已经被别人拍走，他是不可能给她的。 而现在，他真的给了，在她大婚这天。 萧自宾笑道：“大哥放心吧，我会好好爱以祺的。” 林知深淡淡地看他一眼，转身往外走。 就在这时，电话响起，萧自宾刚接通脸色就变了：“严重吗？” 林知深一顿，转身看他一眼，又看向林以祺，而她的目光全在她那位新婚老公的脸上。 “有多少人受伤？” 听到萧自宾这一句，林以祺就大概猜到出了什么事。 果然，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叹息一声：“最要紧的是人，无论如何不能出人命，你赶紧跟去医院，媒体那边让郑跃先顶着，告诉他，不要推卸责任，所有详情如实公告。” 被这么一闹，两人的酒也完全醒了。 挂断电话，他歉意地看着林以祺，还没等他开口，林以祺就说：“你去吧。” 但凡涉及到人命的，都不可能是小事，电话既然打到他这里，那肯定是他负责的项目，说不定还与今天的婚礼有关。无论如何，他都该亲自去处理，哪怕没法挽回什么，起码有态度在，这对后续的公关工作至关重要。 “抱歉。”替她撩开额前的发丝，抚了抚她的脸，他苦笑道，“这种时候都不能陪你。” 林以祺笑着在他胸前拍了一巴掌：“少矫情了，咱俩都住一起多久了，今天和平时，有区别吗？” 萧自宾点点头：“我尽快回来。” 看到面前的婚车，他又转头看着林知深：“大哥能帮我送以祺回去吗？她也喝了酒，我不放心。” 林知深道：“好。” 于是，萧自宾带着司机开走了林知深的车，而林知深坐进了原本属于夫妻俩的婚车。 林以祺靠着车窗，看着他笑笑：“真够巧的，巧得我都要以为，一切是你设计的了。” 林知深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从车子启动到停下，一直没说过半个字，甚至都没看过她一眼。 到了别墅前，林以祺面无表情地跟他说了句“多谢”，开门下车。 林知深没跟着下去，却也没调头离开，就这么静静坐在车里，看着那道越来越远的背影。 婚纱确实很漂亮，穿在她身上尤其耀眼，摇曳生姿，明艳照人。 这样的她，是属于别人的，永远与他无关。 累了一天，林以祺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脱下这些繁琐的东西，好好泡个澡。 才刚到二楼，便听到楼下传来阵声响，像是有人重重地关门。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特意走到窗边，低头看去，婚车果然还没开走。 再回头时，林知深已经出现在二楼客厅。 “怎么？大哥还不想走？” 面对她的戏谑，他却认真答了句：“是。” 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他的眼神几近痴迷：“你说的没错，很巧。既然这么巧，我又何必浪费？” 林以祺笑笑：“大哥别忘了，今天可是我和……” 剩下的话，全被他吞进嘴里，化为狂热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