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与鸟的餐桌（一）
石榴与鸟的餐桌（一）
石榴与鸟的餐桌（一） 预警：BL 人体改造 人外 残疾 抹布（被女性人外吃） 情感扭曲（反正不是纯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仿佛生命终结前的绝响。 这样的尖叫，要么是在凶案现场，要么就是在这里。 赤池站在舞台上，聚光灯的强光炙烤他的石榴色的红发，汗水从后颈的发丝上滴落。他气喘吁吁，粗重的喘息声也挡不住尖叫声对耳膜的穿刺。此刻的他就像被穿在签上的rou，在粉丝的狂热浪潮中被炸得皮rou骨头劈啪作响，下一秒就会坠下舞台被粉丝们分食殆尽。 赤池往台下看去，前排观众的脸是那样清晰，视线对上的那一刻，粉丝发出尖叫，而他迅速后退了几步，离开舞台的边缘。 这就是舞台中心所能看到的景色吗？ 台下一排排红色的应援棒组成的红色海浪前仆后继地向自己涌来。 脖子上的choker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不断抽紧。 好可怕。 如此闷热的舞台上，赤池的背后冷汗淋漓。 视线的前方没有那个可靠的金色背影，竟然是这样可怕的事。 无数的期待和爱，将他拆吃入腹。 “如果失误了，我……” 警报声响起，赤池吓得浑身一震，然后迅速反应过来，这是组合从六人制换成五人制后的新曲开头。这首歌的风格和他们曾经的正统王子风完全不同，过激而叛逆，如同在向精致包装下的梦中王子们宣战。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作为门面的“王子”已经陨落了。现在组合的中心，是难以驯服的“赤犬”。 在赤池粉丝雀跃不已的同时，“王子”的粉丝似乎不太乐意。场馆外五人的海报上，只有赤池的脸被人用刀划开，四周还有用口红写下的恶毒诅咒。 赤池的粉丝毫不畏惧，因为她们只要一句话，就能让anti们崩溃。 “‘王子’不可能回来了，因为他是‘失足’偶像啊www” 一时的走神，害赤池和后排的成员撞上了。其实只是小失误，但赤池的手指不小心蹭到了对方衣服上的铆钉，破了一道口子，泛红的清水流了出来。他不管仍沉浸在激烈乐曲中的成员和观众，面色狰狞地藏起手指，逃下舞台。 赤池紧紧捏住手指缩在后台，四周围着想要帮忙但不知所措的工作人员。后台能听见成员们正在替他打圆场，说是刚刚撞到的时候划破了手指，和他相撞的成员大声地道歉。即便在后台也能观众大喊着：“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粉丝真是最能自来熟的生物。偶像们明明关系很好，她们却代其吵架。偶像们明明已经绝交，她们却代其原谅。”经纪人像是事不关己一般冷嘲热讽，挥手驱散了四周的人。 “不要说我们的粉丝坏话。”赤池凶狠地瞪向经纪人。 “我来给你包扎。会给你包得厚厚的，不然这种不赶紧包扎就要愈合了的小伤，会害你被骂个狗血淋头的。呵，狗血淋头……”似乎是被自己无聊的双关逗笑，经纪人抿着嘴笑了起来，看着很让人烦躁。 赤池确认自己的麦已经关上后，说道：“伤口被人看见不就完了吗？” 经纪人擦拭伤口，纸巾被清水润湿，微微泛红。在旁人看来，这是一道连血都没出的皮外伤。但仔细一看，皮肤已经划破，其中竟是破碎的石榴果rou。要不是狭窄的后台满是忙得满头是汗的人和各种道具衣物，人们早就闻到那股可疑的石榴清香。 经纪人看了看四周，偷偷拿出一管红色假血：“幸好现在你是C了，要是王子还在的时候，后台可没有这样的道具。” “有必要吗？”赤池小声表达不满。 “你要是流了一手大红大红的鲜血，那反而是好事，粉丝们又心疼又爱看战损。但是你流的是石榴汁，第一排观众都看不清。一点点小伤就叫嚷还卖热血人设的偶像最恶心了。你不是那种需要我在演唱会纪录片里给你加让人心慌的声效和花字特效的无能之辈吧？如果我还是只要一个被营销出来的人偶王子，我就会给前C位一双可以以假乱真的腿。你知道我做得到。”经纪人威胁道，“现在，回到台上去，不要耽误晚上的工作。你清楚晚上的工作有多重要，除非，你想让那些粉丝知道王子的腿是因为你才会血rou模糊的。” 赤池怀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台上，沐浴着成员们演技拙劣的欢迎，观众们的欢呼，和藏于其中的嘲讽辱骂，他觉得自己就是一盘被趁热端上桌的食物。 视线的前方，没有那个金色的背影。 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 为什么双腿还会颤抖呢？为什么会还会害怕呢？ 这皮囊之下明明只有满满的红色石榴果。 耀季并不是生来的“王子”，而是被选来成为“王子”的。 舞台中央，穿着纯白礼服的“太阳”君临于此。他举起右手在空中挥了两圈，雪白的羽毛在绝妙的时机从天而降。接着，他右手抚上胸膛心脏的位置，鞠躬行礼。起身时，如同将清晨的阳光剪下编织而成的金发落回额前，长长的睫毛下，堇色的双眼淡然地看着尖叫的粉丝们。对于这个年纪的男性来说，这样的行礼或许有些做作，但耀季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特殊气场。他只要出现，整个舞台就像被蜂蜜般的金色光芒笼罩。明明只有人造的光照，观众却仿佛置身于凡尔赛宫的镜厅。粉丝们很快就能融入组合童话般的世界观中。等走出这个会场，粉丝们可能会因为刚才叫嚷着“王子”而害羞尴尬，但在舞台亮起的那一刻，对她们来说，梦中的“王子”是真实存在的。 而音乐，舞蹈，乃至舞台本身，都是为了让“王子”的印象更深入人心而存在。 这也包括组合的其他五人。刚出道的时候还仅仅是一人top和五人back的配置，但因为格差过大，现在的他们连演出服装都比耀季差一个档次。耀季穿着绣有暗纹配有羽毛的纯白礼服，就像舞台剧的王子。而身后的五人只是简单装饰的丝绸衬衫和长裤。简直就是偶像和伴舞，不，是王子和仆人的区别。 台下永远是金色的海洋，只有一些好心的团粉会用让偶像都佩服的手法在指间夹起六根应援棒。还有就是一些想着“举金色不一定拿到饭撒，但是举其他人的肯定能拿到”的只是想引起偶像注意的人。 梦幻童话般的舞台，糖果般爱意满盈的歌曲，黏稠蜂蜜般的金色应援棒的波浪。耀季走下舞台，与粉丝握手。过道上满是拼命伸向他的手，在他握过后仍恋恋不舍地向他伸去，就像放了致死量砂糖的水被热情煮沸后拉起的丝。 过量的糖分，就算称不上毒药，也能把人齁死。 很快，就有人腻了。 “现在还搞正统派王子人设，好尬。” “花瓶和五个洗脚婢。” “团内资源分配也太不均了，窑鸡枕营业了吧，明明有人跳得更好。” 舞蹈课间休息的时候，耀季坐在地上，用手机自搜艺名、真名和黑称，一页一页地翻着。手指就像穿上诅咒的红舞鞋后的女孩，不停地，不停地动着。耀季甚至连眨眼都忘记，瞪圆了双眼，瞳孔上下晃动，一页一页地看过去。 “别看了。人设和资源，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手机被粗暴地夺走，耀季抬头，看见赤池一边用毛巾擦满头的汗水，一边按灭了他的手机。 “你好会出汗啊。”耀季震惊地说道，甚至忘了拿回自己的手机。 赤池拿下毛巾，本来石榴般的发型被擦成了红毛丹。 “我也不想啊。演唱会的时候我大概第二首歌就满头是汗，妆花了倒也算了，转圈的时候会甩出来啊。如果甩到粉丝身上，她们一定会觉得恶心。” 耀季站起身，帮赤池理好发型：“夏天演出的时候我也有过。我们的演出服太厚了，就像迪士尼王子一样，我差点看到神仙教母来接我了——但是粉丝尖叫了哦。” 赤池乖乖低头：“那是因为耀季哥的汗可不是普通的汗啊，在聚光灯下甩出的汗滴闪闪发光，那是魔法的甘霖，吾等庶民能被淋到一滴都是享了神之恩惠。” 耀季的手突然定住，憋不住地笑：“你停一停，你是这种人设来着？” “公司给我的人设是——第三王子，血与叛逆的赤色狂犬。”赤池嘟嘟囔囔地说着，不论说几次，他都尴尬到不行。 耀季忍不住捂嘴，笑得肩膀直抖：“好尬。” 赤池故意扶额装作无语的样子：“C位都说尬，我们组合好像真的要完了。” 耀季摆好架势，用甜蜜的营业声线说道：“我是第一王子，梦与爱的金色奇迹。”然后巧妙地偏头微笑，金发下堇色的双眼和与此相配的耳坠闪烁。 “咿呀啊啊啊！！！王子大人啊啊啊啊啊呕~”赤池夹着嗓子装女生尖叫，因为不习惯而发出呕吐的声音。 “喂！”耀季用手指弹了弹赤池的额头，“用不着呕吧？” “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赤池捂住额头求饶。 其余团员在角落休息，斜眼看着他们。两人识趣地放低了声音。 耀季坐回地上。“你其实不用顾虑我的，最近他们连你也孤立了不是吗？还是说……”耀季抬起头，眼中流过一丝波纹。明明只是练舞室的造型灯的倒影，在他眼中却像是摄人心魄的符文。“正如他们所说，你是在跪舔我呢？” 拉拢、示好、献媚、抱大腿……可以用的词语那么多，耀季故意选了最奇怪的词。 “不是，嗯，也不能说不是。因为，我能有今天，都是沾耀季哥的光啊。我被星探相中就自视甚高地当了偶像，舞蹈唱歌一窍不通，走位左右都分不清，多亏了耀季哥一点一点教我，我才能站在台上。虽然我被嘲讽是伴舞，但是，如果眼前没有耀季哥，只有后排的人站在台上的话，我们能干什么呢？我们做什么才能让粉丝满意呢？不可能的。她们都是为了耀季哥才来的，我们只能存在于她们的余光里。”赤池语无伦次地解释。 听到这里，耀季的表情突然冷了下来。赤池像是被他眼中刺骨的冰冷吓到，马上收声。 “我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小练习生，竟然成了活在别人余光里就可以满足的back，哎……”耀季失望地叹了口气，继续摆弄起手机。 赤池被这句话打击到一时回不上话，垂下头消沉了一会儿，突然猛地抬起头： “一把屎一把尿喂到大？” “啊？” 耀季像是还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赤池看着懵懵的耀季爆笑出声：“一把屎哈哈哈哈哈一把尿哈哈哈哈哈喂到大哈哈哈哈哈！！！你千万别在粉丝面前说错呀，会人设崩塌的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我可是在说你哦！不过，这种说错一个字就会让粉丝美梦破碎的人设，真的太难了。而且，失去了第一眼的新鲜感，等粉丝对我的滤镜和幻想都耗尽，就只剩尴尬和腻味了。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耀季靠着墙壁，落寞地小声说道。 赤池赶紧蹲下身劝说：“但是，如果耀季哥走了，我们组合就是等着扫地出门的垃圾了。整个组合就是为了你而存在的。不如说是我们扯了你的后腿，如果我们再努力一点，以耀季哥的实力和资历，早就能上更大的舞台了……这么一说，我的确没有资格劝耀季哥留下。耀季哥solo……或者和更好的人组团……会更好……” 耀季目光流转，看向赤池：“你怎么自己把自己说服了？” 赤池扁扁嘴，移开视线。 “我比你想的更爱这个组合，因为它是为我而存在的，是我的东西，我的世界。那些back们就算再嫉妒我，恨我，孤立我，在舞台上也会臣服于我，因为我是那个世界的中心，观众视线的中心。王子怎么会离开自己的国呢？但是这个组合再不做出改变很快就会过气，我在找一个契机，一个让公司都会顺从于我的契机。作为前辈，再教你一件事。” 耀季挥挥手，赤池乖乖地俯下身，却被耀季扯住了choker。 “咔啊……”赤池皱起了眉，但没有反抗，被耀季拉着弯下腰，湿漉漉的红发落在耀季的脸边。 “不要只满足于活在观众的余光里。再多欲求一些，你不是血与叛逆的赤色狂犬吗？那就在舞台上反抗我，吞噬我，和我抢猎粉丝的注视。” 低声的诱惑，如同倾诉爱语，又像是宣战。 但此时赤池想的却是： 自己一身的汗臭味，离耀季哥那么近，会不会弄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