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书屋 - 经典小说 - 仰头六十度、不哭在线阅读 - Chapter (4-2)

Chapter (4-2)

    讲台上的秃头男班导,正是往后三年中将带领着咱们a-5班参与各种活动的袁班导;他正顶着那肥肚、开心的欢迎着我们这些新生的到来。而我却无心看着那中年秃子在那自导自演,反而撑着头、一面看着秃子自high,一面回想起了国中二年级的某一年冬季。

    那年,我不知道已经考了全年级的校排第一名第几次了,只知道考第一名是为了蔚寻恆;为他努力变得更聪明、每天都期望着他回来我和寻瞬的身边。而身高早已超越我的邵寻瞬,同样也顶着一个茶色的柔顺斜刘海头,陪伴在我身边……

    校排公佈的那一日,我和寻瞬在校外逗留到傍晚。然而,当时的邵寻瞬也很难得的会出口呼唤我的名字:「寻昕,再不回家的话天色就要暗下来了。」

    记得、那时候的我精神非常的恍惚,我呆呆的坐在距离我家不远的河堤旁的草地上、而邵寻瞬则是蹲在一边欺负着河里的小鱼。我仰望着夕阳,无神的道:「寻瞬……为什么我考了那么多次第一名、让自己变得比其他女生更加的聪颖──寻恆却还是不回来?」说着说着,我感觉那时的我,心揪得十分紧,感到非常心酸。

    「为什么我等了这么久,他仍不知道我很想他?」

    「……寻昕……」邵寻瞬语气中充满了苦涩。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过身看向我,虽然当年的我并没有察觉到。

    因为我只是顾着埋怨。

    「寻瞬!我等得好累哦……不管什么时候都在等着寻恆、想着他──一直等,一直想……好累好累好累!」像是这样子的埋怨。

    「寻昕……听我说──」

    「你知道寻恆到底在哪里吗?!我真的好想念他!要是他也像爸爸mama那样不告而别怎么办!我好怕…….好怕他突然死掉!」我越说越是心慌、激动;急切得连形象都顾不得,只顾着把心中的烦闷都说出:「我都还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就死掉了!就跟爸爸mama一样!怎么办?我好担心他,我不希望他就这样死掉!」

    还有这样子的埋怨。

    「霍寻昕!镇定下来听我说!」他同样的也很慌张,立刻摇了摇了我肩、示意着我平静下来。

    我记得他的声音就好像音乐盒一样,让我感觉好安心、好恬静。

    他直视着我的双眼,温柔的说:「我同样陪你等了寻恆这么久,不是吗?虽说我也很想念他、很担心他──但是我不累,你知道是为着什么吗?」

    那一刻的我完全的没有反应,像个傻子一样错愕的睁着大眼望着他。

    「因为你在我身边陪我等着。只要『不孤单』,对于我来说,等多久也没关係。」他咧齿,爽朗的对我笑着说:「我们要一起相信寻恆一定会回来的──所以不要哭了。」

    我很痴呆的、并没有发现自己哭了,只因为听着邵寻瞬安慰的话语,听得太入迷、太专心了、太欣慰,连自己哭了都没有发现。

    而那一天起,我就改善了自己的想法,相信着「寻恆一定会回来」这件事,因为是寻瞬说的、要我和他一起相信,所以,只要是寻瞬说的话、我当然都愿意去相信。

    我知道寻瞬是个很害怕孤单寂寞的人,因为同样与我和寻恆是独生子的他,在我们三人中显得更害怕孤寂、更加的脆弱;但这样的他却乐于安慰我、善于包容我,所以,我下定了决心也要一直一直陪在「害怕孤单」的寻瞬身边──直到有一天,有个愿意包容他、爱他所有的人出现;我就会放心的放下如此脆弱寻瞬,去追寻蔚寻恆。

    当时的我们是如此的稚嫩、幼小,却怀着如此莫大的希望与愿望,面对着每一天每一日。

    这么一想起来,还真是开心。「有寻瞬陪在身边」的我,真的很感谢他……如果说出生于这个家庭、这个世上的我,霍寻昕,没有了他,邵寻瞬,我会怎么样呢?根本无法想像啊,肯定会痛苦不堪吧!

    「寻昕?喂,霍寻昕!就算寻瞬跟我们不同班你也不用这么伤心吧?欸!」我感觉到右方的蔚寻恆正在拍打着我的桌子。

    当我回过神来时,发觉已经下课了!也没想到我竟然哭了?!我慌张的擦去泪水,乾乾的笑着说:「没有啦,想到一些事情而已咩。」

    「我就知道太帅也是个错误啊。」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还对我拋个媚眼。

    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看着教室内的某些新同学都群聚在一起开心的打哈哈着,还有有些落单的同学、使我不禁想起了被神明大人给拋弃的邵寻瞬那孩子……

    「寻瞬现在会不会觉得孤单?要不要去……」我看着寻恆说到一半时,一旁的教室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向蔚寻恆露齿灿笑的女孩子,我有预感她是来找蔚寻恆的,所以事先闭嘴。

    那女孩的相貌极为清秀、可爱,她一来到为寻恆身旁时,立刻错愕又激动的说:「哇啊!果然是寻恆呢,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那天在游行上看到的魔术先生果然是寻恆呢!」

    我觉得这傢伙并不像一般的寻恆粉丝,而且她给我的第一个感觉有些面熟啊──说到什么游行来着的……莫非是贞子小姐?

    啊啊,这么仔细一看上去,还真的是贞子小姐。因为自己对于某些非常好奇的事物总是既得非常深刻、特别是帅哥或美女……所以我现在能肯定,这傢伙一定是贞子小姐。这凹凸有致的身材依旧迷人,还有,拿下乾草头贞子假发的她、也留有一头发色与我相近的金褐色及腰捲发,怎么看都是超天然的萝莉啊……咦?!我怎么这么像个色老头啊,咳咳,不行不行,要给人家一个美丽的印象才行!我这才赶紧挤出一个笑容。

    「lamia?原来是你啊!怎么来晋阳了?你治疗完成了吗?」蔚寻恆用一种极为关心的口吻问着。

    lamia是什么东东?我的英文很差啊,是拍咪呀(脏东西)吗?拍咪呀生了精神病吗?啊,那么要是治疗没完成怎么办!?

    「……算是吧。」她尷尬的搔搔脸颊,随后好似想起什么,立刻张口开心的道:「我是来晋阳这儿找你的,我mama也答应了!」

    还好还好,mama答应大概代表你治疗完成了吧……

    「寻昕,她是我的朋友、她是蓝糜亚,是混血儿。」蔚寻恆很高兴的像我解说完后又位蓝糜亚介绍着:「糜亚,霍寻昕她的青梅竹马,很聪明也很善良的、虽然有时候总是让人cao烦,但希望你们能成为朋友。」

    让人cao烦是什么意思?我这种阶级比你高的生物不需要你cao烦吧?

    「唉?这就是你常常跟我提到的寻昕吗?」蓝糜亚眨了眨她那水汪汪的眸子,好似看见稀有动物一般把我从头看到脚跟、连鼻毛都不肯放过。随后她笑着说:「果然很漂亮!跟寻恆说的一样!那时你不是说你──」

    讲到此,寻恆立刻按住了她的肩膀,像是在适意他什么,半晌他赶紧拉着拉着手腕、做事走出教室。对着我道:「抱歉,我先跟她去聊聊,寻昕,你趁现在赶快去跟新同学们打好关係吧!」

    说完,他连头也都不回的就拉着那傢伙跑了……尼马,新同学看起来都这么陌生!我又不是变态,干麻没事去搭訕人家?你们有什么事情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哼哼,我早就闻到你们有姦情味儿了!给我记住!

    有种小狗被主人遗弃的悵然感啊……不对啊!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了、也不是该当个白痴看着走廊发呆的时刻!我应该要去找寂寞的邵寻瞬!我要告诉寻瞬寻恆刚开学就搞小三这件事……喔,不是啦!应该说是第一次「主动」拉着我以外的女生的手的举动……

    这么说来还真的很奇怪,蔚寻恆从来都不会对除了我以外的女生那样说话、也不会对其他女生那么的亲密啊……当我一面带着比苦瓜还苦、比粪便还臭的脸孔来到a-7时,更是看到了一幕不得了的画面!

    「寻瞬你篮球强不强?改天来pk一下吧!?我看你的身材练得很好,一定有按时运动吧?」、「对啊,寻瞬的身材很好呢,我的羽球也很强喔!改天来陪我打羽球好吗?」

    邵寻瞬正被淹没在人群中、被新的同学们问着许多无关紧要的问题!竟然跟我想像中的模样差了十万八千里?!他怎么才刚开学就立刻变成人气王了啊!我以为他是会被孤立的那一类型帅哥……呜呜,身为青梅竹马的我竟然错了!

    这么一来,其实真正被拋弃、面对寂寞的人,其实是我吧。

    我到底在担心什么?明明寻瞬比想像中的还要耀眼、更注目,会有如此的人气也是应该的──该忧心的应该是自己吧?说正确点,是我总是不在意「朋友」这种不可靠的东西吧,所以不常和朋友联络、交心,总因我老是认为「有寻瞬和寻恆就够了」,所以半个「真正的」朋友都没有,只有那些无法谈心、却会陪我玩乐的半调子朋友。

    我到底在干嘛呢我。

    不啊,实在太丢脸了,我决定赶快逃走!

    「喂,过动儿!」邵寻瞬呼唤了我,面带着开心的笑容对我微笑。

    我全身僵硬的转过身,看着身后多了几个跟屁虫的邵寻瞬。我没法无法回应什么……

    「寻恆跟那女的走了后,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邵寻瞬笑着道。但并不是嘲笑,而是柔和的笑着:「你把头发放下来了?」

    我垂下首,欲言又止。

    「干嘛这样闷闷不乐的,我看你今天早上还好好的啊,脑袋撞到墙吗?」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顶,好像正在察看是不是真的撞到头。

    我无奈的拍掉他的手,之后,撒了个谎。

    「抱歉,我已经忘了我来找你是要做什么的了,掰掰。」只是单纯的想来找你说话而已。

    可是,你身后有这么多的跟屁虫,想要好好的跟你说话也是没办法的。

    我带着忧心忡忡的神情转身后,他并没有拉住我,而是在俯身、在我耳旁轻轻的呢喃:「记得替我向蔚寻恆说:『回家后准备挨扁吧他』,好吗?」

    好。

    当然好……帮我揍死他。

    这就是寻瞬呢──从小到大都没有变。不管是不是我的错,只要我难过时,他总是感觉得到,而且永远站在我这一方……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宠溺吧?

    我什么话都没回答,便迈起步伐、快速的离开。

    接下来──没有人能陪我了,要去哪才好?这就是没有朋友的可悲之处吗?

    面对身边无人陪伴的我,只好一人在校园中溜达的,等待着上课的鐘声响起。

    看着校门,回顾着今朝一早是带着灿烂的笑容、与那两个傢伙一同踏进这个学校的我,但是现在的我却摆着一张死人脸,与今天的早晨差距实在太大了……笑容呢?不见了。兴奋呢?被我丢掉了。期待呢?早就消失了……

    「寻昕?是霍寻昕吗?」正当我像个傻子一样、数着花园里有几朵花朵时,我听见远处有人呼唤我。而那个人正马不停蹄的像我跑来,脚步声听起来非常的急切。

    「贺……贺先生?」是那家彩妆店的首席设计师?!

    他英俊的俊脸就跟那日一样帅气,仍然散发着迷人的光彩。换上正式西装的他、显得更加的英挺、翩然,就好像一个完美的上班族似的……但是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间学校里?

    「我是来这间学校担任社团顾问的!」他笑着,来到我面前。

    我见他毫不因剧烈运动而喘气的样子,索性立刻好奇的开口问了个问题:「什么社团?」

    「就是彩妆社啊!你有兴趣的话,在开社前夕可以先来体验看看哦。」

    「贺先生看起来很年轻,怎么会来担任社团顾问?」我露齿微笑,看着他毫无鬍渣与保养得很好的脸庞,这么看起来,说他是高中生也没问题吧。

    他向我微微笑,开心的解释:「我二十四岁,因为我的前辈在这间学校担任教师,听说彩妆社缺乏顾问,所以先来这间学校任职。」

    「这么刚好呀?我今年也就是这个学校的新生呢!」我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子,随后指着制服上的高校标志,笑中带着骄傲的微笑,呵呵,这间高校令人最引以为傲的可是制服呢,谁管他风评多响亮,制服就是我最满意的地方啦。

    我笑着看他,但他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我知道……」他用那双极为冰冷的眼眸直视着我、向我道:「所以我才会来。」

    「──什么意思?」我睁大着双眼,丝毫不解……他是来找我的吗?作该不是吧?

    他向我伸出手,那双大掌抚上了我的脸颊,他的神情添加了些许的哀伤、似乎在怜惜着什么,温柔的用他那修长的十指从额至眼瞼、又到嘴角,柔柔地抚着……大哥,有句话叫作男女授受不清啊!

    他眼神充满怜爱,与我互视着,道:「我叫做贺寻燁,我是──」

    上课的鐘声响起……上课的鐘声实在太过于大声,连贺先生的声音都掩盖过了。

    ──我根本听不见。

    他究竟是说了什么?